不管是李丹还是赵敬子,对湖匪的了解都没这么深透。听了谢三儿兴冲冲回来一番学舌把从“鱼腩”那儿听来的东西倒光,两人眼前都是豁然开朗的感觉。
“诶呀,有内部消息就是不一样!”李丹叫道,然后看向赵敬子:“献甫觉得如何?”
赵敬子毕竟大几岁,咬咬嘴唇回答:“如果是真的,我们倒可以设法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
最好是挑动两家现场反水倒戈一击,如果不愿意,他们不插手退出战场也可以。”
他看向李丹:“只要别过早暴露我们的方略,我不反对和白、宋两家接触。”
李丹从他话里听出来,赵敬子是怕接触过程中把这边的安排和意图透露出去,于是点点头对谢三儿说:
“备些礼物,你们带上。到时相机行事,只说李三郎仰慕英雄,有对二人招安之意,其它勿谈。先观察其态度,再决定下步如何做法。”
“明白了!”谢三儿行过军礼正要走,又被赵敬子叫回来:“知道为什么派你而不是哪个参谋去执行这次任务吗?”谢三儿茫然地摇摇头。
“你是最早的青衫队员,也是茶山社最早的社员。以前一直在做俘虏管理,对你的忠诚我们有目共睹。
另一方面,因为你在和俘虏、降兵交往过程中的表现,对叛匪心理的把握和开导结果,我们非常满意。
尤其是你在劝导王习归顺这事上起了不小作用!原本这个戏该由审五去唱的,但他现在去了抚州,我们经过慎重考虑选中了你。”
李丹说得比较缓慢,尽量让对方全部听明白、听进去。
“等你回来,是留在镇抚处,还是进侦察处,你自己选!”赵敬子笑呵呵地,其实这家伙是希望他跳槽到侦察处来做自己的副手。
“以后要做官了,不能老这么谢三儿、谢三儿地被人叫呵。”李丹也开他的玩笑,对这个最终让王习下定决心归顺的镇抚官满心喜爱:
“去找韩先生,请他给你起个大名。你看人家蟹王五不是改名字了么?解贵庭,多好!”
谢三儿不好意思地傻笑,忽然想起周都头和自己说的话,连忙向二人报告了。李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周天王说话一是一、二是二,既他这样说,那恐怕窦快班(指捕头窦炯)真是已经在三塘镇撒开网了。
这个人本事不小,与各处豪杰、江湖人士、知名士绅都有往来,你们此行一定要和他好好配合。”
谢三儿连忙立正,大声答应下来。
当晚,余亮很意外地被叫起来,谢三儿带他去见了李丹和赵敬子,吓得事先没丁点心理准备的鱼腩差点又跪下。
李丹好好勉慰了几句,赵敬子又详细向他询问了些湖里各路当家,尤其是这次参与蓼花子在狮子岭会盟的那几家情况。
….
“行,不错。”赵敬子很满意:“头脑清楚、说话都在要点且不啰嗦。
关键是他做传令才一年半时间,能将湖里各家了解如此清楚相当难得。回来以后直接进侦察处吧,我看他学东西应该也快,是个好手!”
三塘镇东南略高、西北略低,临着三塘河(也叫三塘水),南、北都是水泊。
河流到这地方沿着长岭的地形拐了个弯,然后南下,在董家山与螺蛳岭之间再度掉头,进入河道宽阔的三珰围段才安静下来,悠闲自在地朝西缓缓而去。
长岭虽然叫岭,实际在北方人看来大约最多就是个小丘而已。
镇北的山上如今起了座很显眼的堡垒,高高的望楼如灯塔般老远就能看见。
堡墙上的垛口尚未齐备,可以看到许多人在上面劳作,他们必须在湖匪到来前让它更完善,毕竟全镇百姓到时就指望它了!
这座堡选的地方实在好,西、北、东三面不是稻田就是沼泽、圩塘,只有东南一条路从镇子里出来通到门口。
门外的拦马墙到河边约有三、四十步,那里有个不大的条石码头,停放着本作为渡船使用的七、八条大小不等的沙船。
两名艄公正指着河水与个挎刀的公人说话,听他们语气似乎很相熟。
“窦班头你看这水比刚才咱们看的上游清多了是不?泥沙都在前边放下了所以如此。那边圩田都是好地,大部分是钱家所有,用的是每年自河底淘上来的淤泥,肥着哩!”
年纪稍大的那个抽出嘴巴里剔牙缝的草茎指着说:
“但咱们这段两岸地面高,所以涨水时节水量、水速还是很大的,在前面没能沉下去的泥沙会被带来留在南湖洲那里。然后在往前过了董家山,河面一宽,那水比这里还要清亮!”
“哦。那水大的时候南湖洲不会被淹么?”窦炯探头往下游方向看了看。
“会被淹一部分。南湖洲两边略低,是泥沙沉积形成的,中间高的部分实际下面是块大岩石。涨水只能把低的部分淹了,却没法淹掉全岛。”
年轻的回答:“所以才会几家留在上面种菜、打鱼过活。
但他们没修码头,只是用沙船冲滩,稍大的船去不得,不熟悉下面水道、水情的弄不好就搁浅了,尤其是西边河道宽的那部分,反而常出事。”
“宽的那边倒会常搁浅么?”窦炯惊讶地又问了一遍:“那,万一搁浅了怎么办哩?”
“嘿嘿,能怎么办?”老艄公一脸坏笑:“和沙洲上的爷们商量呗,请他们帮忙拉纤过去,说不定还得卸货减重,又或者船上的妇人孩子得暂时下船到洲上暂住一晚。”
窦炯疑惑地看看他俩,见年轻的也咧嘴笑,恍然明白原来这也是沙洲上人家挣外快的一种途径。他不由地撇撇嘴,暗笑这回你们可不一定有挣钱机会了!
….
这位周天王(周正,周都头)手下两护法之一,在城外各乡的名气可比在城里大多了。
这些乡野村夫见到他都是毕恭毕敬,原因是此人不仅人脉广、人缘好,而且武艺过人还从不像卫雄那样张牙舞爪作威作福。
窦炯是本地人,家在冠山也算是个中户,不仅有水田、果林,而且还把十几条船租给渔户,小日子过得还算可以。
他兄长窦毅是个秀才,现受聘在南昌府同知邓大人家里做启蒙先生。窦炯虽然也识字、知书,却对科举不感兴趣。
二十岁那年帮人押标去抚州遇到水匪,被他夜里摸上匪船手刃七人解救了人质和货物,因此名声大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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