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卫夫子卖弄(2 / 2)

布衣首辅 霁雪斋 3945 字 2023-11-27

说完他看看面前默然的诸人,抬眼观瞧,上面走廊不知何时已经无人。忙扭脸向自己的小厮,见他朝门外方向努嘴,转身要追,又站住脚说:

“哦,对了,忘记告诉各位,这位‘武人’已经升九品饶州南部都巡检和团练副使,姓李名丹,人唤小元霸李三郎。

是余干县钦赐谥号李文成公的公子,今年十六岁,现正带兵抗击上万湖匪对余干的攻击,已连斩敌有名大寇,捷报这两日便传达到京。

在下有点事,先告辞。各位慢用!”说完笑眯眯地拱手,带着小厮快步追出门去了。

在码头上由卫书办陪着看了会儿物资的卸载、入库,赵拓看看天色这才意犹未尽地上了马车回皇城去。

“这个卫书办倒是个机灵的,也不知重弼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来的。”赵拓笑着对刘太监道:“大伴看这人怎样?”

“有些小狡,不过还算实心任事。”刘太监因为太容易被人看出来所以没跟进去,就和马车一起守在外面,直到赵拓出门他才看到了追出来的卫书办。

寥寥几眼便对此人产生大概印象,说明这刘公公也是个看人的老手了。

“嗯,就是功利心强了些儿。”赵拓摆弄着刚才新得的望远镜:“大伴,这望远镜可是好东西,你瞧,老远的人,头发都能看清楚!这李三郎懂得真多呀!”

他说着,手抚摸着铜皮的外表,似乎看到了将士们是怎样用这东西先机发现敌情的。哦,怪不得他总能打胜仗哩,原来是有利器在手!

旁边的刘太监看主子在想事情,默默地倒了盏茶水递过去。

赵拓接过来,想了想说:“进宫换了装先不去蕴妃那里,到德清宫。”刘太监愣了下,立即微笑应答:“是,陛下。”

蕴妃是杭州藏书大家孙兆廷的女儿,被纳为妃后其父受封文昌伯。

也许是由于文士家庭的熏陶,蕴妃字、画皆优,可就是看不上内宦这个阶层,总张口阉人,闭口宦祸,所以宫里内宦对她既讨厌又无奈。

….

听皇帝说先不去蕴妃那里,明明说好今晚要给贵妃过生的,看来皇帝要迟到了,刘太监心里暗暗高兴。

换了装,赵拓告诉皇后自己去太后那里谈点事,让她先去蕴妃那里入席。然后后面跟着大群的宫人、内宦,浩浩荡荡来了德清宫。

中京是以宋应天府为基础建立的,皇城城墙几乎就是原来应天城的外廓。城墙大致是个六边形,里面一座湖泊,湖的中心岛上建立了宫城(也就是原应天府的内城)。

宫城宽两里,长三里,四门各有堤道与皇城相接,对应皇城四门(沿袭宋称谓,东承庆门,西祥辉门,南重熙门,北西昭仁门和北东静安门,另有西南延和门、东南崇礼门、西北回銮门)。

德清宫位于宫城西侧,与皇帝的寝宫之间隔着一片树林和星星点点的数个池塘,是个甚为幽静的所在。

天暗下来时宫人们沿着岸边点燃气死风(一种透光皮质的灯具,防风效果好)内的烛火,倒映在池水中甚是好看。

太后听说皇帝来了很惊讶,连忙迎出来,见他满脸兴奋才放下心来。“这孩子,吓我一跳,你不去蕴妃那里吃酒,怎么跑来我这里?”

“孩儿今日见了个人,是重弼兄手下的书办。”

“啊?他远在江西,为何忽然派人来见你?”

“这人名义上是押解饶州府上缴的贡米,实际为孩儿带了几份札子来。”说着赵拓将札子拿出来放在桌上:“请太后过目,您看完了孩儿有事请教。”

太后见他郑重其事,便认真起来,拿过札子一份份看去,越看越惊讶,越看越入神。

有宫人为皇帝奉上茶水,赵拓边喝茶,边耐心地等太后看完,这才说:“母后以为这个李三郎如何?”

“不好说。”太后摇头,疑惑地道:“他这样年纪做下如此功绩,又能笃定走科举仕途,居大功而头脑清明,这连多数老臣都做不到。他如何能做到呢?”

“孩儿也是这样想,但如果是真的,这人决计是个人才!”赵拓说着把从卫书办那里听来的酒、眼镜等事情说了,又拿出后来卫书办放到他车上的望远镜、铅笔给太后看。

“这是能说明此人善于工巧,但为人等如何尚难定论。”太后说罢看看皇帝:“你是怎么想的?”

“孩儿恨不能立即见到此人,看看他到底和别人有何不同!”赵拓说完就笑了,他也知道人和人能有什么不同,又不是妖?这样说,只是表达自己很想见到对方的心情。

太后抿嘴一笑,她很理解自己儿子。天天孤身奋战在朝堂,他应该很期待有个和自己年龄相仿,又足智多谋的朋友在身边出谋划策。

“你现在着急也没用,不是说了,他们那里现在正打仗哩。”她温和地朝撅起嘴的小皇帝说:“我倒是觉得呵,这个人你不必急着见。

….

就现在这样让重弼先和他接触,观察他、帮助他即可。

十五岁,又未遇到过磋磨,谁知道将来会成什么样子?

谁知道来到这京师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谁能保证他来到君王身边以后会不会得意忘形?”

“嗯,母后要这么说,孩儿本来还打算给他赐爵呢,那就……只好先放在一旁了。”

“赐爵?是你想的,还是重弼的主意?若是重弼的建议,我看不必着急。皇帝要推恩什么时候都可以,关键是要看准人!”太后忽然抬起头来想了想:

“曾群还在江西吧?我看等战事平息,你派人去找他下,请他找机会做个太上老君,收了这猴儿。

在他身边锤炼个一、两年再放他来京施展,想必那时,他更能让人放心使用。”

“诶,母后的主意好!”赵拓大喜:“曾先生是两代帝师,兼文、武之能,他出面带出来的徒弟一定不差!那朕岂不是他师兄?”

“嗯,将来就便是看在同门的份上,他也得忠心体国,为皇家鞠躬尽瘁才好。”她瞧见赵拓眼神闪烁,追问:“皇帝是不是有什么自己的想法?”

“没有,”赵拓不好意思地说完,还是忍不住告诉母亲:“其实朕想过怎么让他感恩戴德一辈子,只要下道旨意把那陈提学一家都赦免回来就好了。”

“这个不行!”太后立即摇头:“虽然是狠了些,但天子一怒本该如此。”

“嗯,孩儿是觉得确实此案判重了些。那会儿只想着生气了,下面的官员又刻意重判要讨好朕躬。”瞬间赵拓已经重新做出了决定:

“要是立即赦免能换来李三郎归心,我倒也值得。不过,明诏已发不可追回,也不能朝令夕改毁了法度尊严。孩儿叫他们看顾陈夫子,然后再慢慢设法帮他开脱罢。”

“嗯,这才对。这才是皇帝的考虑和做事!”张太后很满意地点点头说:

“至于这个李三郎,哀家看他也许是个好的,但是皇帝要知道,发现个好苗子不一定要立即移到自己的花园里。

若这株苗子还稚嫩,那就着人精心培育,待到他自己能扎根,可以抗住风雨,再挪到陛下身边来,看着他开花、结果才是妥当,你说对吧?”

年轻的皇帝认真地想了想,点头同意:“还是母后思虑周全,便这样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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