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想的呀,怎么样,厉害吧?”祁凌霜帮他顺了顺后背说。
伯生暗自惊叹,这位小姐姐武学天赋也太高了。她身上那种独特的柔韧感,使她能做出许多常人所不能及的动作,照这么连下去假以时日在步战对决中自己未必是她的对手。
“小姐,你真是奇才。”伯生说出了自己真实的感受。他从没见过这么飒爽凌厉的招式,也许普天之下只有祁大小姐独一位。
“你这榆木嘴什么时候也会奉承了?”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开心的很。“练剑的时候打败你还不算,过段时间我们再认真的来一场。”
伯生听她这么说只是苦笑,什么叫认真再来一场?伯生入关之前的每一次实战,不是对手死,就是自己死。
抱着杀死亦或是同归于尽的决绝去挥刀的,那是伯生所生活的世界。而祁大小姐的认真来一场,究竟是什么标准怎么认真,怎么来他完全搞不明白。
“你们两个从山坡上滚下来了?”正当两人互相行礼的时候。一个熟悉的玩世不恭的声音传来。伯生转头一看,居然是着飞鱼服的张睿来了。
“张大哥!好久不见了。你今天怎么有空来祁大人府上了?”伯生忙跑过来参拜,高兴的说。张睿有恩于照马县,待人真诚。入关之后,两人早就熟络起来了。
“老祁求我帮你补补箭术,我过来接你。”张睿上下打量着土头土脸的两个人,好奇的紧。伯生这小子总是有各种方法把自己搞脏,怎么连清白干净的凌霜也弄成这样了?
“祁女侠看样子找着对手了,怎么你俩打的如此火热!都斗的在地上打滚了?”张睿说罢拿出怀中手帕递给她擦拭,脸上挂着调侃的笑容。
“张公子,稀客。”祁凌霜不咸不淡的来了一句。张睿和祁威远搭班子也有两年了,祁凌霜自然也是相熟的。
张睿家门显赫,聪明绝顶,有一副外冷内热的侠义心肠,有他跟着父亲,祁凌霜也是放心了几分。
但是,他却有着凌霜绝对不能接受的缺点。张睿是烟花柳巷的常客,交了好几个青楼里的红粉知己。所以一开始建立的那些好感,一下就没多少了。
“张公子的手帕就不必弄脏,我这就进去洗漱。我弟弟还要拜托您府上教头多多指导了。”她瞄了一眼那绣着梅花的绸缎手帕,心想,指不定就是哪个柳菲菲送给他的定情信物,她可不想用。
“弟弟,你跟着张公子去吧。爹不在家,武举殿试临近,这里没人教得了你。英国公府上有最好的箭术教练,不要辜负他一片好心。”凌霜交代道。
“英国公府?”听到这几个字,伯生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张睿的张原来是英国公家的张?!
“弟弟不知道?”凌霜奇道。
“没...没人告诉过我啊。”伯生一向淡定,此时却突然结结巴巴了。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他居然跟故事里面的英雄之后,站在了一起。
严嵩
祁佥事带着北镇抚司的八个锦衣卫,一脚踹开了某大臣的家门。
“翰林院翰林严嵩接旨。”一进门,祁威远大吼一声。一大清早,这一家人正在吃早饭呢,突然一队锦衣卫闯进来了,个个都吓得慌了神儿。祁威远看到这家人没事,心里一颗大石头落地了。
一个长相端正的读书人放下碗筷,慌忙用手帕抹了嘴,连滚带爬的跑出来,跪在祁威远面前,整理了一下衣冠,恭敬的磕头下拜道:
“臣翰林院翰林严惟中接旨。”祁威远观他家徒四壁,衣着朴素。他命此人拾头,观这个六品翰林,年龄看上去和祁威远相仿模样俊朗。确认无误后,赶紧宣旨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翰林院翰林严嵩妄议朝政,诽谤重臣,有结党营私之嫌。特令北镇抚司缉查,钦此!”祁威远边说边四下张望着。
听到圣旨内容如此,严夫人抱着儿子嚎啕大哭,伤心欲绝。家丁也是长跪不起,泪流不止,嘴上喃喃道:
“大人,我家老爷是好人啊!”
严嵩虽然面色惨白,却十分镇定。他抬起头来,看向祁威远,淡然的问。
“大人,圣旨呢?”
“啊?哦,没圣旨,传的口谕。赶紧接旨谢恩,起来跟我们走。”祁威远传了这么多次旨意,还没人这样问过他,所以楞了一下。
“圣旨没有?那大人抓人可有刑科的驾帖?”严嵩一脸严肃盯着他问。
祁威远撇着嘴看着他,一脸不悦。一般这种情形,人们都是忙着哭闹,谁还想得起来要逮捕令看?今天居然碰上一个较真的,他从怀中掏出一叠从刑科撕来的空白的盖了章的驾帖,掏出小笔当着严嵩的面把他名字填上了。
“你要的驾帖,看完了快跟我们走。”祁威远说。
严嵩看着他将自己名字填上,人都傻了。驾帖应该由刑科主簿审批签发,眼前这个佥事怎么能又当运动员,又当裁判呢?那他不是想抓谁就抓谁?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书生跪在地上惨然的摇头,脸上挂着苍白无奈的笑容。
“你一个人在那念叨什么啊,赶紧领旨谢恩!莫不是还要我们押着你走吗?”祁大人没空欣赏他的伤感,训斥道。
“阉人钱宁何需如此费心,迫害我这种小官还来个假传圣旨?我不接!要杀我,佥事大人直接拔刀便是了。我全家就这么几个人,我知道锦衣卫断然不会放过我妻儿,只求留黄伯一命,他只是一个下人大字不识一个,家里还有八十老母,他...”
“全部都带走!”祁威远没让他继续说下去,两侧锦衣卫马上出动,拔刀上前,去擒他家人,祁威远一把揪住严嵩衣领想要拖他走,哪知这书生虽然文弱,却开始奋力反抗,一股子悲愤之情喷涌,高声大喊。
“钱宁、江彬。奸臣贼子!坏我朝纲、乱我宗法、杀我忠臣。我辈就当死谏到底!死谏到底!”由于他以死相抗,祁威远把他衣服都扯烂了。这严嵩大半条胳膊和胸膛都露到外面,仍然高声呼号。
“阉人钱狗,贼子江彬。你们尽管命人来害我,我严嵩敢上书弹劾,就不怕你们的刀子!应该怕的是你们!你们怕我辈的笔墨!怕我辈的忠义!所以才要杀我害我!你们休想得逞!休想得逞!古往今来儒生何曾惧言过,始皇帝焚书坑儒都没有堵住悠悠之口,你们俩个又算什么东西!我......”骂着骂着,严嵩的嘴巴就被人堵上了,锦衣卫连拖带拽,将他们一家弄上了马车,迅速离开。
锦衣卫的马车马不停蹄的向南驶去,祁大人和严嵩一家三口挤在车内,其他人骑马随行。原本车里挤了五个人,超载了,他们几个,人挨人坐着极为拥挤乘坐体验很差。祁威远索性等到出了城给了下人黄伯一锭银子,然后一脚踹下了车,让他自回山东老家,三年内不得入京。然后招呼剩下的三个过来一个同坐。
严嵩一家人无人敢和祁威远同坐。他们三个抱做一团,同仇敌忾的盯着这个“恶魔”。
“老爷,我们不是去昭狱吗,为什么现在车行的越来越偏远?”夫人欧阳氏从窗户缝往外撇了一眼,怯生生的问严嵩。其实她想多了,昭狱不是想进就能进的,必须是达官显贵才有资格,严家去顶多是蹲北镇抚司的普通牢房罢了。
“夫人莫怕,他们要杀便杀,为夫此生得娶你一人足矣。只怕钱狗根本就没想让我们活过今天。这是带我们去荒山野岭,杀了好埋。”书生搂紧了自己的妻子,盯着祁威远,语气中充满了仇恨。祁威远好像没听见,他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窗外。
“爹,我觉得祁大人应该不会杀我们。”十岁的小孩讲话了。
“庆儿不要怕,死也没有什么。你是忠良之后,死后我们一家人可以一起去西方极乐。”严嵩以为他怕,将他搂得更紧了。
“爹,如果祁大人是冷酷杀手,就不会放过黄伯了。他放黄伯走,然后把我们杀了。那不是多一个证人,落下口实吗?”小孩发问。
“这……”严嵩好像突然被孩子的话点醒,他的心里也疑惑了起来。
祁威远听到这激灵小孩此言,一抬眉终于有了反应,他看向那孩子,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头,然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严世蕃。”小孩子乖巧的回答。
祁威远指着小孩,看向严嵩,一挑眉毛,说道:“孩子比你聪明,有福气。”
严嵩彻底懵了,结结巴巴的问:“大人您真的…不杀我们?那带我们跑这么远何意啊?”
祁威远又开始关注风景了,头也不回,淡淡的说:“送你去南京就任。”
严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是妄议朝政逮捕我吗,怎么又南京就任了?就什么职啊?是升职还是降职?”夫人赶紧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闭嘴,她已经看到祁大人面露不悦了。严大人再这么聒噪,对方恐怕要拔刀了。现在命保住就不错了,还是别管那么多为好。
车又行了一段,一车人相顾无语。祁威远又上下打量了一下严嵩,还是觉得他并没有什么特别。最危险的地段应该已经过去了,于是,便和严嵩慢慢攀谈了起来。
“你有什么特别之处吗?”祁威远说。
“特别之处?并…并没有啊?”严嵩摸摸自己的脸和身体,他就是一个普通的读书人而已。
“那你除了上奏折,弹劾钱都指挥使和江督主之外,你还干了什么?”
“没…没干什么。”严嵩摇摇头。
“我爹还写了诗文针砭时弊,在京城流传甚广呢。”严世蕃得意的说。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宣纸递给祁威远,祁威远刚伸手要去接,被严嵩一把抢去,警惕的看着祁威远。
祁威远不耐烦的瞪着他,伸手索要。
“爹,这诗文传的到处都是。祁大人早晚都会知道的。况且,他不像要害我们的样子,没事的。”孩子又说了。
严嵩想想,觉得也对,于是把宣纸给了去。
祁威远摊开一看,心中叹道:好俊的字!笔力雄奇博大、方圆浑阔!
他虽然不是文官,但也略懂书法,这么好看的字,也只有偶尔在富贵人家看到的王羲之、李后主、宋微宗的真迹,可与之媲美。
再看这满篇打油诗,祁威远差点憋不住笑。他要是钱宁、江彬,只怕也想掐死这个人。尤其是这一句“日月江山兵马乱,只因钱酒难安宁”,一句诗,骂了两个人。
这诗若真在大街小巷传开了,江钱二人怕不是要气的吐血?
“你这样得罪两位大人,不知道会连累家人掉脑袋吗?”祁威远摇摇头。这人自己不要命就算了,还连累家人孩子,不聪明。
严嵩摇摇头,严肃的说:“大家若破,在下的小家又如何能安?钱宁滥用权势,指使锦衣卫残害忠良赵少卿、评事沈广大。江彬在京城欺男霸女、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他手下东厂栽赃陷害反对他的官员,顺天府和刑部都不敢管。我乃一届书生,只能口诛笔伐,若如祁大人那样能拔刀,早就舍命为国杀贼了!”
祁威远观他满腔悲愤,不似虚言。当他听到“大家破小家何安”这一句,苦笑了一下。自己冒死出关追布防图时,何尝不是抱着同样的想法!
张睿问自己傻不傻,他也是这样说的。渐渐地,他开始相信,这个人是一个难得的好官,也明白了指使执行这次任务的人的用心。
突然一下,马车的车夫勒马停车。
“何人挡路!找死吗?不知道这是锦衣卫的车?”马车外,祁威远手下唐总旗大喊。
“趴下,别动!别出声!”祁威远小声咐嘱车内三人。
“怎么回事?”祁威远跳下马车,横刀挡在车前。只见马车前面有五个蒙面人,说话之间,四面八方竟然又围上来十几个黑衣人,随行的锦衣卫们也纷纷搭弓拔刀,把马车团团护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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