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伯生13(1 / 2)

队伍中为了食物抢劫甚至杀人都司空见惯,更多的是队伍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会混进很多人贩子。

他们趁着一家人快饿死了,几个馍馍就将小孩儿买了去,一块干肉就将女人带走。

他们是恶人吗?当然是。

吃人血馒头,搞得别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被买卖的很多人一辈子为奴再无机会与家人相见,这些人一手不知酿就了多少人间惨剧。

但是如果没遇见这些人贩子,没有获得他们提供的食物。

这些流民是不是能在荒无人烟长达几个月,缺吃少穿的徒步中到达离顺天只有一步之遥的通州呢?

恐怕更多的是一家人整整齐齐的阖家饿死在途中罢了。孩子卖了至少大家都能活着,只要活着至少每个人都有希望,这么一考虑,这贩子做的竟还能算是好事。

比起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活着,是逃荒的流民一个多么艰难的课题啊。

路上遇到强盗不是最可怕的,因为他们根本没什么可抢。甚至有些绿林汉子,会施舍些钱粮给他们。

流民最怕的是官兵,军官最喜欢屠杀他们这样的人将头砍去,当做剿匪的功绩上报。

这兵杀人不眨眼,对他们来说,杀这些半死的人比杀亡命的山匪来的快多了,而且没有危险。而得到的功劳又一样,那当真的遇上了就喜笑颜开。

一路走来,有时州府衙门为了打发他们走也会施舍些食物。

但是那些粥的稀的像水,给的馍馍都混进了乱七八糟的糠和木屑,他们从来没吃上像今天这样实在的粮食。

“请问差爷,是哪位青天大老爷在此施粥?”一个中年农夫,喝饱了粥正感慨。终于想起问一问那施粥的汉子,自己这救命大恩人到底姓甚名谁?

“对对对,你们这些人别光顾着吃饭,都给我记住咯!英国公次子锦衣卫千户张睿张大人在此施粥!今后你们安了家生了儿子,不求回报张大人实物,但也要记着感念!人再落魄也不能失德行,不然与禽兽无异!”秦地大汉声浪不减的对着众人说道。

他边说手上还没停下,粥施了一轮,红薯终于也烤差不多了,于是接着嚷道。

“红薯好了,都过来领。每人半个哪个兔崽子敢多领,我一拳给他打全吐出来。”秦地汉子气魄逼人,两三句话叫来领食物的人秩序井然。

正当这食物顺利的分发时,一个本在外围站岗年轻的禁军总旗,听到他所言来到秦地汉子的施粥点跟前奇道。

“请问阁下姓甚名谁,真是英国公府张睿大哥派来施粥的?”

秦地汉子忙里偷闲的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俊校官,觉得他似乎异于常人于是朗道。

“正是!在下张有德!英国公府家臣,在此奉命施粥。总旗莫非和我家少爷有交情?”

“在下姓伯,单名一个生字。母亲的义兄祁威远大人和张大哥是同僚。我们常有交集,张大哥与之在下既是恩人也是友人。”不想那年轻总旗正是伯生。

如今在驿站的这些流民,正是不久之前被他和他的骑兵带来的。

禁军到了这里,终于也是不得不扎营休息了,他们占据了驿站所有的房间用于休整,所以带来的流民就基本只能在外。

这是没有办法的,伯生明白禁军将士需要好好休息,不然是无法完成明天任务的。

他们是士兵,有自己的更重要的任务在身实在无力多施援助了。

好在驿站里面来了北镇抚司派来的施粥队,伯生这才放心的将后续的工作交给张有德,自己在外围站岗休息恢复些许体力。

他观秦地汉子张有德行事有一会了,心中暗叹这真是一等一的能人。又听他说是张睿派来施粥不由得上前来问个明白。

“原来阁下就是伯生公子啊!”张有德喜上眉梢激动地说。

少爷早交代过您在这里当差,本想着这两日找您,没想到刚来就碰上了。”张有德赶忙对着伯生抱拳一礼。

伯生微笑还礼连说幸会,不想这次出行竟然还能遇上张睿的人伯生心中欢喜。

自从他被兵部调到顺天府报到之后就没回过家,吃喝拉撒睡都在顺天府,六天抓了近百的罪犯,现在更是脚不沾地的被调到北镇抚司出城干更加艰巨的任务了。

这一周的时间里他一直在外奔波,刚刚接回家的如意姑娘话都没说上几句也不知道和母亲相处的怎么样了。

他几乎从没有和母亲分别这么久的经历,心中空荡荡的竟有些担心和思念了。

不过转念又想母亲刚强,自己的担心应该也是都是多余的。

况且从小就听母亲念“少小离家老大回”,很多戍边的将士一走就是大半辈子见不着家人,自己这几天又算得了什么。

伯生定了定神然后问。

“张大哥,张千户这几天在干什么,他查的案子有进展了吗?”

“公子客气,咱大你两轮若是赏脸公子叫咱一声德叔,亲热些。”张有德咧开嘴爽朗的哈哈一笑。

伯生也笑着回了声“好”。于是张有德继续说“伯公子,咱家公子每天在想什么那是诸葛星君也猜不出,但这几日他陪着您家和祁大人家的家眷玩着呢。

想必是帮您操心着,家里您放心公子自会照应。”

伯生点点头松了口气,张睿此举应该既是为了保护如意,也是为了照看他母亲和祁威远家真是有心了。

“德叔,朝廷现在有安置流民的法子了吗。”这便是伯生目下最关心的问题了。

“在下临走的时候只有接到施粥的命令。说是少爷出了一千两百两白银,户部出了两千两白银在京畿施粥,并没有听说有什么别的安置流民的法子。”张有德用两边的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边说着,边继续麻力的施粥掰红薯,指挥伙计继续熬粥。

伯生听了有些失望,顿时沉了声。这灾情绝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眼看这大批饥民都走到京城城下了为何还没有应对的办法呢?

张有德见他如此,忙递上一个烤红薯宽慰道。

“公子焦急也难免,我看您年少有为但终究是第一次见到这番光景吧。在下年轻时候住在秦川乡下也是闹了旱灾逃荒的。那一路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糊里糊涂的捡回一条贱命。又活第二回时,却突然什么事都看的明白了。”伯生默默接过番薯,并没有接话。

他看着这位处事不惊的大汉也仅能想象一下他的经历,若说能明白他所说的话,那确实是不行的。

京城百姓锦衣玉食,过得悠闲自在,而城外灾民几乎到了易子而食的田地,然而即便如此皇上还在筹备着砸钱无算的“大团练”活动。

这反差、这光景就生生映在伯生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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