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者的繁华令他无法想象,犹如坠入幻境。后者的凄凉也让人动容无言。
顺天人和逃荒的流民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谁又能想象其实他们如今只隔了不到一百里路。
对于顺天的百姓来说,各地涌来的流民也许只不过是一些数字。
京城有几十万大军守护,他们不会看到这些人,也受不到什么大的影响。
没人会为他们摇旗呐喊。
对于皇帝、对于士大夫、对于富商巨贾来说他们连利用的价值都没有。
也许即便对于很多好的文官来说为这些人花钱,还不如给边疆的将士发粮饷来的有价值。也许一些人的想法就是让像伯生这样的人,拿起刀杀的越多越好。
“就是因为年轻的时候,饿饭饿的太厉害。咱啊也就爱和粮食打交道,遇到少爷之前咱就是通州一个小饭馆的老板,不知怎么少爷就找上咱了。
少爷给咱请了先生,教咱识了字又叫咱跟着远近闻名的账房学算数。年把时间之后我才明白,少爷看中的是咱这年轻时候被缺吃少穿逼出来的精打细算的本事。”张有德双手一刻也没停的分粥,掰红薯也不怕烫。
丝毫没有注意到伯生内心的这些细腻变化,而是继续自顾自的说着。
伯生立在一旁听着,手上并没有向别人一样赶忙剥开手上的番薯补充身体所需的糖分,而是心事沉重的默默攒着。
“德叔,这三千两白银换的粮食。够你们在城外施粥几日?”伯生问道。
“按现在最多七日。”张有德回。
“那七日之后呢?”伯生又问。
张有德语塞,他动作停下来扭头望着伯生有些尴尬的呵呵一笑然后叹了口气说。
“每个人自有天命。”说罢张有德继续分粥。
徐鹏
无尘猎狗将画卷从被墨汁染成黑色的热水盆里捞起的时候,大家的心都悬在了空中。
宣纸吸了水之后会变得又软又重,几乎是轻轻一撕扯就会稀碎一地。
谁也不知道徐鹏他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难道这上好的画卷扔进盆儿里泡成了稀碎的浆糊之后,能给我们大家什么启示?
但是神奇的一幕马上就出现了,大家脑中的画面并没有发生,无尘猎狗竟然完完整整的将那幅画从水里捞了起来。
那画儿进了水竟然只是变潮了些,分毫不缺的被交到了徐鹏的手上。
“这是熟宣,用巩水加工过的,不进水。”徐鹏淡淡的说。随后他两只手轻轻的将画卷褶皱扯展,慢慢将画儿在桌子上铺开。
这画儿,水竟然毁不了!?
那么泡完了水之后,画面究竟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呢?
众人皆是好奇的将所有的目光聚焦在徐鹏的双手上。然而当徐鹏把画面完全展开之后,展现在大家面前的是一副墨水泡糊了的,面目全非的画纸。
先前如此灵动,真实而又细腻的作品已经完完全全的被毁掉了。这一片黑的画作里,完全看不出还能隐藏何种信息。
大家又是既心痛又迷茫的将目光转向徐鹏。尤其是画的主人如意姑娘,失望心痛之情溢于言表。
“拿茶壶来。”徐鹏面不改色,伸手令道。很快无尘猎狗马上就在屋子的另一侧拎来了一个装满了热水的茶壶。
“你们瞧好了吧。”徐鹏叹息似的说。不等众人再进一步猜测他语气中所蕴含的情绪。细细的热水已经浇灌在画上,热水接触熟宣的一瞬间,已经被泡散的墨迹再一次被冲刷开来。随着这股细流的移动冲刷之处,宣纸再次被除去了油墨赋予它的颜色变得米白。
但不一会儿,众人就发现了异样。
在画纸的很多部分本是散成一团的黑沫经过茶水的二次冲刷之后,去了大部分墨汁却留下一竖一横的颜色饱满的画笔勾勒。
而这些明显是人为所勾画的连成一片的墨迹,任凭热水怎么冲都依附在纸张之上毫无变色。
水流越冲越广,而那不溶于水的隐藏在画作之下的画作却徐徐浮现。
“于少辉在画这幅画的时候,用了两种墨,我们先前看到的是他的第二层画。
那层画他用的是松烟墨,松烟墨浓黑无光、遇水即融,他画这层画的目的仅仅是为了隐藏这幅画第一层的模样。
想必那时他就已经想到,自己在做的这件事情恐怕凶险万分。已经在思虑着,如果有一天,他的雇主选择杀人灭口,自己应该怎么样留下一些信息来帮助查案的人破案了。”伴随着众人惊讶的合不拢嘴的神情,徐鹏的解说一点儿不激动。
虽然他变魔术似的,在揭开天才画师于少辉,为这世间留下的一个登峰造极的谜题。
而且如今这大理寺案卷,失窃及官员被杀的天字号第一的案子。
很可能即将迎来重大的突破,但徐鹏的面上看上去依旧平静。
他的这份平静,在众人的眼里显得更加的高深莫测,更加的沉稳冷静且渊博。
然而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这份平静。
其实是揭秘的兴奋和嫉妒的怒火,刚好冲抵而碰巧达到的平衡。
在普通人的眼里,于少辉的这幅藏谜画是一个魔术,是一个专业如锦衣卫,精明聪明如张睿都看不出想不出的谜题。
只有大理寺在推演之下,坚定的相信自己的门生,拥有这样的素质和技巧。
锲而不舍的解开了谜题,他徐鹏厉害炸了。
但在徐鹏的眼里,不仅仅是这样。
画中画也就是说展现在人们眼前的那幅,画工登峰造极的一流作品,竟然还是一幅命题作文!
这个于少辉竟然能将一幅画,画成另一幅画!?
这种能力简直是见所见听,闻所未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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