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师成的高兴是发自肺腑的,这一点王伦不知道,但苏过是很清楚的。
倒不是说这位堂堂太傅的眼界这么窄,一首拍马屁的小诗便能让其心悦诚服,而是这里头有个典故。
当然这首诗的的确确是拍马屁的,真正的作者是清代的龚自珍,他在游太湖时对来自长洲的宋翔凤的热情照顾表示感谢。
王伦只是挪来用一用,只是没想到正拍到心坎上。
那是因为梁师成曾经碰到一位毒舌文人,被小小地讽刺了一把。虽说在许多人眼里只是一桩文坛笑谈,也不怎么为人所知,但梁师成却一直以为耻。
这位便是邢俊臣----和唐朝著名酷吏来俊臣只差一个姓。
说起邢俊臣,现在的人可能并不是很清楚,他的名气也不是很大,然而在当时他却挺出名。这是因为他的词很有特点,一是爱挖苦人,二是在末句必定引用两句唐诗结尾。引用的两句唐诗,往往脱离了本身的含义,让人忍俊不禁。
由于他的诗词好玩、好笑又很有才,名气也很大,竟然惊动了宋徽宗。皇帝经常喊他进入皇宫,与之谈风弄月,以博开心。
当时宋徽宗不以国事为艰难,从南方运送太湖石,修建了皇家园林艮岳。这样劳民伤财的行为,引起了天下的愤慨,然而他却洋洋自得,不以为意。宋徽宗让他以此为词,并以“高”字为韵。
邢俊臣才思敏捷,一挥而就,马上填词完毕,最后一句引用的还是唐诗:巍巍万丈与天高。物轻情意重,千里送鹅毛。
宋徽宗又指着陈朝的桧树,要他以陈为韵,继续填词,邢俊臣依然是迅速填好,最后一句:远来由自忆梁陈。江南无好物,聊寄一枝春。
这两首词,前面都是应场所作,后面两句,一句讽刺宋徽宗不惜民力,从江南运送大石头这样的废物,简直是吃饱了饭没事做,另一句则在暗示如果这样下去,恐怕就会重蹈陈朝的后尘。
宋徽宗虽然治国不成器,但在文学艺术的素养上,是能比肩宗师级别的大家。他当然能听出邢俊臣的弦外之音,但他确实还比较宽容,没有与一位借题发挥的词人计较太多。
都敢跟皇帝杠上了,对于权臣就更不必说了。当时梁师成在场,趁着徽宗皇帝兴致大发,抓住机会要阿谀奉承。于是趁机献了一首自己所填的词,极力夸赞天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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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徽宗夸赞作的好,又让邢俊臣填写一词来褒扬,规定还得押“师”韵。
如果说对宋徽宗的讽刺,邢俊臣还只是暗暗地表示,对于梁师成,他就不客气了。他又填了一首《临江仙》,最后一句是:用心勤苦是新诗。吟安一个字,捻断几茎髭。
本来,这是来自于唐代诗人卢安邻在《苦吟》中的“吟安一个字,捻断数茎须”。这首诗本意是夸将吟诗时一丝不苟,精益求精的态度,然而宋徽宗看到之后,哈哈大笑。原因很简单,梁师成就是一个太监,哪里来的胡须呢?
梁师成看到这首词后,恼羞成怒。当众出丑,而且还被人点中了死穴,怎么能开心。因为当场有宋徽宗在,他不敢发火,不久之后,梁师成以泄露宫廷隐秘为由,将邢俊臣发配到越州当铃辖。
他后来大肆网罗文人,估计也是受这件事的刺激。
这件事也成了他的心病,虽然权倾天下,总觉得还有不美。
在听了王伦的诗之后,他明白了,自己差的是一个说法。
普天下的人拍他的马屁有万万千,但马屁终究是马屁,既不能形成记录,即使形成了也会损伤他的名声。
倒是王伦的这首诗,能够大大地为自己长名。还有什么比这种既雅致,又能精准地概括出对他的评价?这种诗文之人相交为友会留下的千古佳话和好诗,在古时就有高山流水、俞伯牙和钟子期互为知己的故事;也有“诗仙”李白对友人孟浩然的的赞叹“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
现在又多了个梁师成和廖良的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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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自己以太傅之身,却与布衣秀才廖良平等相交,从而得到其由衷的赞扬。传扬出去,从此文坛又多一则逸事!
他肯定会让其传扬出去的,他要借王伦之口,大大地扬名!
“廖小官人出口成章,咱家是真的敬服了!咱家的这位苏贤弟也是文人中领袖,若是闲来无事,但请小官人常来府上做客!不瞒小官人说,咱家府上也有许多才俊,却总没有个称心如意的。春明湖之事,便请小官人牵头,大家一起群策群力,看如何力压杨少保那边!”梁师成这次是真的露出延揽之意。
主要是王伦真的合他的心了:既有咏梅三首的亮眼,又这么有趣。
要是那惯会溜须拍马的,肯定会借着台阶往上爬。
可王伦又不是指望跟着梁大太监混的人,更不可能和一帮酸文人搅和在一起。
还有兄弟要救,还有情报网要布,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为梁山生财的战略要做。
“小可谢太傅盛情。只是小可此次来京,却是有些事情要做。太傅麾下人才济济,小可便施绵薄之力可也,却不敢牵头----以小可的资历和名望,也当不起。”
对他委婉的拒绝,梁师成便有些不痛快了:“当得起!小官人是有何等重要的事?若是有困难,便与咱家说。在东京这个地面上,咱家不敢乱说,许多事情还是能办得成的!”
王伦正要借此再提一提:“小可带了伴当来京,原是想看看做何生意。现在伴当都受冤,有些项目的考察,便只能由小可亲自来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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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师成一拍脑袋:“咱家这就安排人到开封府把小官人的伴当带过来…”便叫人唤来花子虚。
原来花子虚是常驻梁府的,平时便在厅外值守,须臾到场。梁师成把事情说了,便催促要办。
王伦见状,忽然福至心灵,记起一个人来:“太傅,小可除了伴当,牢里还有一个新认识的朋友,如能一并解救,足承大恩!这张三虽是泼皮身份,却是个有义气的,只是因为小事恶了高衙内----此事或许很难,但请太傅援手!”
不管怎么说,张三是因为搭救林娘子而入的狱。王伦自己上了岸,却不忍心看着其在牢中自生自灭----张三没有背景,又被高衙内盯上,开封府的人惧于高俅的权势,只怕没他的好日子过。不说饭食难以下咽,便是他身上的伤,一个不慎就能要他的命!
他故意说很难,就是想激起梁师成的逆反之心,这叫做反其道而行之。
果然,捞区区一个泼皮,梁师成并未放在心上,而是疑惑道:“哪个高衙内?”
当得知是新晋的殿帅府高俅高太尉的儿子时,梁师成的眼角不经意便露出蔑视的神情。
“子虚,便将那张三一并带来!”
花子虚没有迟疑,领命而去,王伦这边逊谢不已。
梁师成对王伦一个读书人做生意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可能也是风气使然,却对他做生意可能耽误“正事”有些担忧:“小官人是缺钱?便从咱家账上支取几万贯也不打紧,总要不误了春明诗赛的大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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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做生意,难免会花时间,届时难免精力会不济,他真的以为王伦是“做”诗。
其实王伦只是诗集词集的搬运工。
不过他随随便便就允许王伦支取几万贯,还真是大手笔。
要知道北宋一贯相当于后世人民币四百五十元到九百元之间,这是随手一扔几百万啊,百万富翁肯定不敢这么造,倾家荡产呢。
什么生意能赚这么多钱?还是轻轻松松的!
但对王伦来说,这远远不够。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作为还算比较合格的梁山大寨主,太知道养一个士兵的代价有多大了。
一套普通的盔甲要2万块,可能对付周边的巡兵、乡兵暂时不要,但长久观点是一定要的,否则光着身子上战场?那不是当靶子么。
武器类,便宜点的盾牌、普通的木柄带铁尖的长枪是最低配,算3000块一套好了。
工资不好换算,4000元一个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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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食费,军人训练本来就刻苦,所以饭量也不会小,一个人一年吃个8000元不算多。
士兵们没事穿点衣服,用点军队的物资,每年两、三万要的,折中算两万五千元。
其他杂七杂八的费用,比如开伙,场地,训练,损耗,等等等等,一年算五万。
在不打仗的前提下,每个人要花费11万元,折合宋钱约220贯,只少不多。
梁山现有800喽罗,一年花费就要将近18万贯!
打仗不能光靠两只脚,四只脚的骑兵才是这个时代的主力军。
宋代军马约30贯每匹,好的要100贯,养马的费用光吃每月就要1.8贯。其实据统计,一个骑兵的代价约是同期步兵的五倍。
梁山勉勉强强凑到了八十骑,先算它100骑吧,代价就是10万贯左右。
别说水军还要造船----又是一笔大开支。
步、骑、水军加起来,按现有800人来算,每年25万贯是必须的。
这还是毛毛雨。在他的规划之中,梁山要想平安崛起,必须有充足的军械、充足的人口,万人不嫌多。也就是说,短期内,他必须准备每年250万贯以上的财富,才能撑得起这种发展。
而在来东京之前的盘点,山寨的全部家当不过30万贯。
所以赚钱的工作刻不容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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