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想以梁师成的手段,在东京找个人真的是很方便,当然前提是王伦等人具名具姓走的光明正大路子,否则就像梁红玉那样,等闲还真找不到。
苏过是文人心性,对王伦是真的欣赏。甫一坐定,便唤人把自己前几日刚刚做好的咏梅词给王伦看了,并客气地请王伦指点。
王伦哪有心情指点江山?何况他剽窃能力是有,真的在故纸堆里寻章摘句却非所长,哪怕他受过大学教育也不行。面前的这位老者并非寻常人,可是苏轼之后文坛上第一了得之人。
好在苏过还是有眼色的,见王伦谈话之间不住的瞅向梁红玉,知道其心中焦虑,一连声催促厨下快些熬药。
反是胡大夫先来一步。
这位胡大夫应该是府上专供的,不然才叙了几句话的功夫便来到,除非他正巧就在府中。他的手段也是有的,看了梁红玉的脸色便是一愣,然后道了一声得罪,便把起梁红玉的脉来。
只一搭,他的脸色攸变。
苏过见状吃了一惊:“莫非小娘子有什么碍事不成?”
王伦也吃了一惊,他知道发生了什么。
胡大夫转头看向王伦,眼神捉摸不定地道:“听尊夫人的脉象紊乱,这病症只怕有些蹊跷?”
王伦知道坏事,这胡大夫肯定与梁府有些干系,此刻倒不知道是瞒着还是坦白好。只能硬着头皮道:“拙荆自小便有的症状,这病症只怕不便治…”
胡大夫看了他一眼,想了一想道:“倒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只是尊夫人这症状是失血用又用力过猛导致体虚,需要静养百日,等闲不得轻易走动,再辅以小人的药方,或能痊愈。不然的话,恐有性命之忧,即使现下无事,于将来也有妨碍。”
王伦知道他说的对。梁红玉确实需要静养,只是如此乱纷纷没头绪的当口,东京也不是易留之地啊。
功过见他有些烦恼,以为他在为梁红玉的病担心,便道:“胡大夫是御医院提领,满东京的医术没有比他更好的。他既然说了无妨,小官人且请安心便是。”
王伦自然称谢。
苏过这时动问道:“小官人此次在东京准备停留多久?”
王伦这时候便把编好的说词讲了一遍:“小可来东京便是想做些生意,只是遇到许多事情便改了主意只想回家。只是目前娘子遇到这种事,看来只好在京中觅一块住处养好了身体再说。”
这是他的心里话。梁红玉情况如此,已不可能再长途颠簸,并须赶紧医治,势必要在东京就近找地方住下来。
苏过大喜:“老夫原想着能和小官人谈诗舞墨,只可惜时机不凑巧。若是小官人能够在京中长驻,早晚便能请教,却不是意外之喜!”
王伦逊谢了。人家是客气,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不知道?装逼一次就行了,拿这个糊弄文坛大家、苏大学士的嫡子,良心上过不去。
王伦心念一动,却是想到:苏过既然能在梁府有这么大的牌面,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把众兄弟捞出来?
他不是客气之人,想到便把上项事情说了,直把自己等人说得比窦娥还冤。
苏过一听,便有些正气勃发道:“开封府的人直如此胡作非为,还有王法么!小官人休要烦恼,等守道兄回来,老夫便与你央求他一番罢了。”
知道“守道”便是梁师成,他既然这么说,王伦的一颗心便定了下来。
此时厨房里已经满满的熬了一碗浓浓的汤来。王伦吃不准梁红玉能否饮用,胡大夫问讯了一番后道:“这正是止血补气的方子。嗣后小人再开一副药与小官人,只管拿药去煮,连饮七付也就好了,只是需得静养。”
王伦连连感谢,胡大夫便在旁边案上写了药方。王伦看时,却有三七、桃仁、红花、元胡索、当归等药名。别的不懂得,三七却知道是止血化淤的良方;至于红花,反正知道后世用藏红花能治跌打损伤,红花只差了一个字,估计药效差不多吧?
只能说,王伦是有些运气的,因为两者在促进伤口局部血液循环、伤口愈合方面,真的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也说明,胡大夫是诊出梁红玉的病症是外伤的,他瞒着是何意?还是会和主人说?
梁红玉已虚弱得不能动弹,王伦只好揽住她的腰,让她半躺在自己怀里,就王伦手中喂下汤药。王伦是第一次如此亲密地和小美女做如此亲密之事,梁红玉估计也是初次,挣扎着想要自己来,却哪有半分力气?
四目相望,初时还有些尴尬。王伦看着她努力张着樱唇一小口一小口地把汤药咽下,很是诱人,只觉得心摇神动,于是免不了洒些汤汁出来。
后来赶紧收拢杂念,方才好些。却见梁红玉从红着脸到红着眼,到渐渐地眼里有了雾气。
苏过估计是见不得他们小夫妻这等恩爱,随便找个借口出去了。那胡大夫写完药方也早就离开,花子虚更是从苏过出面便消失不见,于是客厅里只留下一对伪夫妻。
“小娘子怎么了?可是太烫了?”
王伦见她似有眼泪流出,以为是烫的,赶紧靠在她颈旁就着手轻吹。
梁红玉轻轻摇头,沉下气,一气呵成。
喝完汤药,梁红玉感觉心气好多了,王伦便小心扶着她又靠到椅背上歇息。
。
“官人如何认识梁府里人?”她虽然昏昏沉沉,却大约听到前前后后的对话,只是当时有心无力罢了。此时精神来了,便问个究竟。
王伦便把路上认识苏过的事说了,且道:“天幸有个苏过先生,不然的话,你我今日都要栽在开封府的大牢里!”
梁红玉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梁师成和蔡京、蔡九是一般的人,奴家不愿承他的情!”
王伦见四下里无人,便道:“我只承小苏先生的情好了!”
梁红玉便笑起来,却不防扯着伤口,“嘶”了一声。王伦赶紧摸过去想安慰下,却一激动摸错了地方,直接按在上面。
圆圆鼓鼓的,哪怕穿着厚重的冬衣,还是能感觉里面有料。
四目相向,表情丰富。
王伦:我现在撒手,会不会太明显?她会不会以为我是故意的?然后说我是乘人之危!天可怜见,我真的是无意的!
梁红玉:你还不撒手!让我斥你无礼么?那样之后再见面多尴尬!
王伦:只要我不说,她也可能不知道,这事就过去了…
梁红玉:要是我还有力气,我肯定拿刀…吓死你!
王伦悄悄挪动手掌,在圆弧上面滑过,自以为做的不露声色。
梁红玉不露声色。
大厅里只传来王伦沉重的呼吸声,还有梁红玉越来越红润的脸。
片刻,苏过又回来了。他确实个实在人,是真心实意想帮王伦的,见面便道:“小官人若是想租房长驻,老夫在京中倒有些门路,小官人勿要推却。”
王伦当然不会推却,现在还有求于人呢。再说自己确实对京中不熟,有苏过做安排,当然是好。
苏过便又唤来一人,吩咐了一番。那人连连称是,然后飞一般地离开。
这边苏过继续与王伦聊天,都是些没营养的话题。他是文坛泰斗级的人物,眼界自然是非同寻常的;王伦不才,却也有后世千年的见识,天南地北地乱扯一通,却也显得学识渊博。
一时宾主尽欢。
过不多时,那人回来,在苏过耳边说了几句,苏过便道:“今日小郎君的娘子有恙,老夫也不便与小官人多聊。苏某在浚仪街边收拾了一套住宅,虽不大却能够与小官人容身,这便安排小官人住下。其它未尽事宜,待老夫晚间与守道兄谈及再定,便择日再邀小官人一约。”
。
浚仪街仍在内城,苏过说的不大的住宅,等他安排马车把王伦一行带到时,却是一套两进六间带院子的幽静住处。门前绿柳周垂,后院满架蔷薇,把整个院落的富丽堂皇很好的掩藏在内。
所谓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诚斯言也。
后世王伦挣扎到穿越,也没能在老家的四线城市买下一处鸟笼,却在千前年的大宋都城提前拥有了一套别墅。
而且是地段极佳之处。
京中房屋极贵,便是苏过的亲叔叔、当过宰相的苏辙也没能置下一套房,何况只是客居京师的苏过?不用说,估计这房屋是梁师成的。
此时肯定不是嫌弃的时候,王伦其实还很感激:也只有住进梁师成的房子,开封府和蔡家人才不好继续与自己为难吧?梁红玉才有比较安全的环境养伤吧?
若不是这段时间波折太多、梁山大寨主的身份无法抹去,他真想住在这块风水宝地里好好体验一下大宋的风土人情。
只是礼下与人,必有所求。自己与梁师成无亲无故,也没有什么过人的本领,仅凭着与苏过的这点交情,只怕不至于让对方如此下本钱。
越如此,越担心。
不过再危险的事也不可能比自己的命丢了更重要。只要能平安脱身,只要众兄弟们能够得脱牢笼,目前委屈些也没什么。
何况自己都觉得很舒爽,便是梁红玉,目测也不排斥这里。
记住小说阁地址:xsgg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