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众人的目光望过去,一支配有新式火器的火枪队迈着整齐的步伐走来。在距离草人还有二百步时,所有人都准备射击,点燃火绳,第一排呈蹲跪姿第二排是立姿,全部瞄准前方的草人准备扣动扳机发射。
“放!”
“砰砰砰,砰砰砰。”
随着指挥官的一声令下,演武场里,硝烟弥漫,阵阵枪响声过后,套着棉甲的草人早已被打的千疮百孔。
朱佑樘嘴里露出一丝微笑,心里想着这个火绳枪的威力还可以,虽然不能和后世的遂发枪等相比,但是在这个大明朝中期的时代足以威慑敌人。
“轰轰轰—”
传来一阵炮响,撼天动地。
王恕和马文升听见炮响声同时激动道:“回陛下,陛下发明的火炮试炮成功了!”
其实这门火炮只不过是后面戚家军中普遍携带的。
它有一个名字叫虎墩炮,这种炮在历史上最早发明改良的应该是嘉靖年间。只不过朱佑樘根据后世的经验稍微给军器司的人指导了下,阐述了下想法,没想到真还成功了,让这种轻型火炮提前问世,不得不说古人是真的很聪明!
明帝国现在应用的还基本都是佛朗机那种大型火炮。携带极为不方便,在遇到复杂地形的时候就难以开展了。而这种炮不仅比鸟铳威力大,可以防御大队敌人的火器。最重要的是比佛朗机更轻更加便于随军携带,尤其是在野战的时候,机动性更强,防御时也可以控扼守险隘。
土木堡之变后,明军精锐尽失,一蹶不振。按照现在明帝国卫所制度废驰的情况来看,就是原有的大炮一所有一两门就已经很不错了。
现在的京营新军已经开始装备火绳枪、虎蹲炮,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全军普及。以冷兵器时代来看,这样的火器装备程度足以说得上是世界第一。
看着演武场京营新军喊声震天的操练,朱佑樘是又高兴又无奈。
可以说他们打出来的每一发“火药”都是银子,军事实力的基础是经济实力啊。
朱佑樘沉默了会儿,开口道:“今日京营新军检阅,朕很是满意。火器通知给军器司再加大生产量吧,争取早日可以普及全军。”
“陛下圣明!”
“最近鞑靼怎么老实了许多?朕没有听见边疆有急报。”朱佑樘问道。
王恕顿了顿说道:“臣有一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说。”
“爱卿心里有啥想法就直言吧。”
“鞑靼人賊心不变,最近虽然没有犯我大明边境,但终究是我大明心腹之患,西北边防还需得重视啊。”王恕知道皇帝能下旨投入银子,加大生产火器已经是很大的魄力了,至于西北边防也是需要大笔银子,这对于皇帝也是一件麻烦事。原本以为皇帝要犹豫一会儿,谁知朱佑樘想都不想,直接说道:
“嗯…爱卿言之有理,鞑靼始终是我大明心腹大患,要想长治久安,我们迟早都得和鞑靼决战。宴海,再传朕一道旨意,下个月军器司生产的火器直接送往西北吧。不能让西北的将士们说朕只重视家里而忽视了他们呀。”
…
京城里,京营正在如茶似火的操练,而江浙之地正波谲云诡。
杭州,何府。
“你当真按我教给你的说了?”
“请部堂老爷放心,小人一五一十的都按部堂大人教的告给了他。”
说话这人是杭州商贩子蔺鸿志,那日他混进锦官楼,在二楼楼梯处偷听浙江巡抚何茂勋、布政使鲁昆、按察使张文昭、大商人董建中等人谈话。原本他只想从何茂勋等人口中得知今年贩盐的情况,好提前做打算,却不料无意间偷听见机密事情。就在这时,一个准备上菜的小二发现了蔺鸿志,喊了出来,于是才有了后面这些事情。
何茂勋半信半疑,冷声道:“你也知道欺骗我的下场,要是今天陈辅没有来找我,我就把你投进海里喂鱼。”
何茂勋说的这几句话虽然云淡风轻,但也让蔺鸿志吓的半死。他连忙跪地求饶道:“部堂老爷您饶了我吧,我是真的按您的意思和陈辅说了,至于他来不来那是他的事情啊。您放心我一定不会将那些事儿说出去。”
布政使鲁昆撇了撇嘴,向何茂勋说道:“部堂您就放心吧,您看看他那胆子,也不像是敢说出来的人。”
“对对对,小人一定守口如瓶,将这些事情烂到肚子里。”蔺鸿志“砰砰”在地上硬磕了两个响头,以表态度。
何茂勋依旧不为所动,淡淡道:“还是不能放你走,万一你骗了我,以后可找你就麻烦了。我问你,你那日和陈辅说完,他是什么态度?”
蔺鸿志沉默了一下,想了会儿说道:“陈辅很是生气,将几位老爷骂了一顿,他骂何老爷是老狐狸。”
“嗯?”鲁昆听完瞬间变了脸色瞪了蔺鸿志一眼。
“啊,小人说错了,小人掌嘴,小人掌嘴。”
相比鲁昆大怒,何茂勋却哈哈大笑。他说道:“鲁昆啊,要想成大事还怕被人骂吗?要是我们都鸡肠小肚,连这些小事也听不了的话,你和我的脑袋迟早要搬家。”
鲁昆点点头道:“谢谢部堂教诲。”
就在这时,一家丁慌慌张张跑进来喊道:“老爷,老爷,陈大人来了。”
蔺鸿志一听瞬间眼睛里冒光,激动道:“部堂您看看,我没有骗您,他来了!”
鲁昆和何茂勋二人相视一眼,说道:“你先下去吧,记住从后门走!”
何茂勋和鲁昆迅速整理衣服,平复了下心情,鲁昆问道:“他能信嘛?”
“陈辅不过是个有勇无谋的匹夫罢了,一会儿你看我眼色行事便可。”
二人刚刚言罢,陈辅铁青着脸走了进来。
“部堂您是安的什么心,今年的盐不卖就是不卖,为何要骗我?”陈辅刚走进来便开门见山的问道。
何茂勋笑呵呵着说道:“陈辅啊,你先坐,有什么事咱们坐下来好好说嘛。”
陈辅屁股坐下来,但还是余怒未消,涨红着脸说道:“部堂,咱们凭心而论,这些年我为您鞍前马后,江浙这一代的私盐都是我顶风包揽替您售卖,卖下来的银子大头可是都给了您,您为何要欺骗我?”
何茂勋一脸茫然,问道:“陈辅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父亲死的早,我可是一直都将你当亲儿子看待。你说话可不能无凭无据,我何时骗过你?”
“前不久是您和我说的,朝廷那边要派来一个巡盐御史,是不是?”
“是,那个巡抚昨日已经来了浙江。”何茂勋回答的干净利落。
“您说的,朝廷派人要清查江浙盐法一事,风头紧,下半年得避一避。可您为何又将盐引都交给董建中,让他去售卖呢?”陈辅继续问道。
何茂勋沉默不语,一旁的鲁昆接过话茬来说:“陈辅啊,你误会部堂了。部堂一直都待你当亲儿子,现在风头这么紧,部堂怎么舍得让你以身涉险呢?正好那个董建中家财万贯,来了杭州府要买下所有的盐引,还说要以他的名义去售卖,部堂这才将盐引给了他。”
陈辅突然一拍桌子,大声喊道:“到了现在,你们还要联合起来骗我!那个巡盐御史名叫彭韶,是福建莆田涵口人,与您是老乡!你们肯定之前就认识,他就算下来清查盐法,查来查去,也查不到您的头上。我早已经打听过了,那个董建中包下了所有的盐引向外卖的银子比我之前卖的每引还要多上一两银子。您怕是为了这个才将盐引都给他吧?”
鲁昆正要说话,被何茂勋开口打断:“都别说了,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也没有必要瞒你了。你说的对,那个董建中不仅家缠万贯,而且人脉广,将盐引交给他售卖,利润可以比你的多出来一倍不止。既然这样,我们为什么要跟银子过不去呢?”
陈辅喘气道:“把盐引给我,我抬价,保证年底利润翻两倍!”
鲁昆一听瞪大了眼睛,说道:“陈辅你还年轻,年轻气盛我也明白,可是这种话可不能随意说出打保票啊。”
陈辅信誓旦旦道:“我说到做到,如果年底利润没有翻两倍,我不仅以后再不贩盐,而且自刎谢罪!”
何茂勋听了,大声笑了起来,拍了拍陈辅肩膀说道:“好小子,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好!我这就派人从董建中那里要回盐引,今年还是由你卖!”
陈辅淡淡说了句:“多谢部堂,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陈辅走远后,鲁昆谄笑着给何茂勋递了杯茶,说道:“还是部堂您神机妙算,您怎么知道陈辅一定就会要从董建中手里抢下这批货呢?”
何茂勋不以为然道:“刚刚谈话中也说了,他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的性格我了解,这个孩子争强好胜、有勇无谋,但又是个很讲义气的人。”
“既然您说一直把他当亲儿子养,那您这次为何还要把他推出去顶罪呢?”
“这也是没有办法,首辅来信,让我们找一个替死鬼顶罪。这几年来,咱们在背后都没有露面,一直都是他包下来去贩卖。他太显眼了,过不了多久,彭韶一定会查到他的头上。到时没准他会把咱们供出来。可如果这次用激将法激怒他,让他再去售卖,那么他被彭韶查住了,就算死也不会吐露半个字!董建中是条肥鱼,还不能让他死,他死了我们哪来的银子给首辅。”
鲁昆心悦诚服又道:“那您说,明年我们能去京城嘛?”
“首辅说只要今年银子照旧供上去,我们就有机会递补入阁。你我今天能坐到这么高的位置上,靠的不就是首辅嘛?他老人家说的话,我还是相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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