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仁还没到大同府城,却是大同镇守太监,也是老熟人曹顺,亲自从城内出来迎接,对王守仁是百般恭维。
曹顺是配合王守仁在威宁海完成奇袭的“功勋人物”,所谓的功勋,也仅仅是帮倒忙的时候不多,没有太多掣肘,但要说是在关键时候的出谋划策,那就近乎于无。
“少将军的威名,现在整个西北都传遍啦,人人都说少将军是王威宁在世,刚去了个王威宁,就来了个王少将军,西北将士真是有福。胡虏从此不敢进犯,踏平草原指日可待。”
曹顺恭维归恭维,但王守仁明显不吃这套。
“少将军离开还不到一年,对将士们来说,简直是好似过去十几年,都在盼着您回来呀。还有您不在的时候,大同的煤矿开得那叫一个顺畅,好的煤炭您是不知道,烧一点连点烟尘都没有,将士们现在人人都攒着煤炭等着过冬呢。”
曹顺被调来大同当镇守太监,有个差事就是帮着张周看着煤矿。
让文官看着,更容易发生监守自盗的事情,虽然曹顺也不是什么正面角色,但好在这种人还有足够的畏惧,再就是皇帝的命令在那摆着,当老鼠屎的时候还知道有所收敛。
王守仁道:“以莱国公之令,大同应该负责从张家口等处采集铁矿的冶炼,不知推进如何?”
“这……”
曹顺提到这几件事,则显得很为难,“不太顺。不是不想干,是两边不好扯皮,您也知道最近莱国公不在西北,甚至连北方他都不在,人都没影了,光靠他的人在这边经营者,总有很多人去打矿窑的主意。”
王守仁冷声道:“连莱国公的矿,都有人敢觊觎?”
“唉!也不是觊觎,就是给制造点什么麻烦,军中木炭不够,现在都用石炭来替代,不过也美了将士们,现在有了煤过冬,上下一心也都不叫苦了,这两年西北军饷发得也及时,这都是拜莱国公和新建伯您二位所赐。”
曹顺说着,突然又凑上前道,“下面当官的和当兵的有不少孝敬,都没门路往上送,咱家必定是给新建伯您端着,您随取随用。”
王守仁现在也真是牛逼了。
上次在大同,虽也得到尊敬,但在多数人看来,威宁海的胜利无法复刻,也就是说王守仁的功勋更好像是昙花一现。
但这次再来,情况大为不同。
一年下来,王守仁充分证明了自己在军事上的造诣,所有人都意识到,这是目前大明仅次于张周之下最牛逼的军事将帅,不巴结怎么行?
至于那位安边侯?
现在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靠关系上位的,跟靠真本事上位的,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猫儿庄筑城已过去九个月,为何到现在进展如此不顺?”王守仁责问道。
曹顺晒着不以为然的笑容道:“没银子,造城哪那么容易?朝廷不给批,就靠本地筹措,连盐引都没有,说是要改成粮开中,但到现在大同也没见有什么盐商来,盐引还是从京师发,咱这些人就只是瞧个热闹。”
“京城的那些王公贵胄,咱都惹不起,新建伯您也不必纠结,陛下没说您一定要以多久修筑好猫儿庄,那地方就是座孤城,粮草运送都是个问题,以后要平草原,那最多是个哨站,不打紧的。”
……
……
草原大捷的消息,正以飞速传播到大江南北。
几天之后,便传到了南京,与此同时还有朱祐樘召张周回京师的诏书,特别提到让张周护送朱厚照一起北上……大概是朱祐樘也不放心儿子,若只有杨鹏带人护送,还真怕朱厚照用权势威压,整出什么“原地消失”的幺蛾子。
“先生,您这么牛逼啊,草原大捷,杀了一万多人!我知道之后,到现在都感觉飞起来了!”
朱厚照也是从刘瑾那得知消息,一路奔跑着跑来找张周问询情况。
而张周此时正在会面前来道贺的魏国公徐俌,以及陪同徐俌一起来的南京协同守备怀柔伯施瓒,再后面立着提督东厂的杨鹏。
本来杨鹏算是几人中地位最高的,但有张周的光芒映射,作为东厂厂公的杨鹏在南京城非常低调,别说是见到徐俌和施瓒,就算是见到应天府尹吴雄,他都是客客气气。
“参见太子。”徐俌等人没资格直接拜访朱厚照,碰巧见到,也算是一种荣幸,赶紧给朱厚照行礼。
算是在大明储君面前混个脸熟。
说不定以后就能被太子赏识,登基之后就能委以重任了。
朱厚照笑道:“不用客气,我是来见先生的,北方大捷,你们都知道了吧?那是张先生运筹帷幄的结果,王守仁也是很厉害的,那是张先生慧眼识珠,从人群中挑选出来的,此人听说很莽,带着几千人就敢在鞑靼腹地厮杀,你们可要多学习学习啊。”
学王守仁的鲁莽?
徐俌和施瓒琢磨了一下,这事还真学不来。
鬼知道张秉宽怎么会欣赏一个同年进士?还把这个有年谊的大明状元之子,给栽培成了名将?怪就怪在这,照理说王守仁作为传统文臣派系王华的儿子,是不可能被张周收拢的。
“张先生,您快说说,这场仗是怎么赢的,我知道的太少了啊。你们是不是也想听?”朱厚照看着徐俌。
“是的。”徐俌陪笑着说道。
杨鹏凑上前来道:“太子殿下,是这样……”
“我跟你说话了吗?”朱厚照脸色不悦。
本太子要跟先生探讨用兵之事,你一个太监在旁边凑什么热闹?提督东厂?那也是我们老朱家看门的,没有觉悟吗?
张周笑道:“太子谬赞了,臣不过只是尽了一点责任,提出了要给鞑靼人制造压力,至于新建伯的出兵详细计划,全由其个人完成,臣实在不敢居功。毕竟……此战的过程,臣与太子还有魏国公他们,都是得自于朝廷的敕令才知晓。”
“你不是会掐指算吗?你敢说你没算出来必赢的?”
朱厚照瞪大眼。
张周道:“天机之事,做不得准,事在人为,全靠新建伯和六千将士的浴血奋战。据说是鞑靼部族的后方牧民被新建伯算出在何处,通过阻截和追击,逼迫鞑靼人与之决战,方才有此胜利。”
“那也一定是你算出来的!”
朱厚照笑嘻嘻的模样。
好似在说。
先生,就别隐瞒了,王守仁什么水平我不知道,他肯定算不出来,肯定是你提醒他的。
这点张周还真没法去提醒。
张周摇头道:“太子理解错了,我是跟新建伯去信说了一些情况,诸如有关以骑兵驮轻炮进草原之后,只要尽可能避战,趁其不备杀敌措手不及,还有互相拉扯,创造机会与之交兵等……但就是没跟新建伯提过有关鞑靼主力及后方牧民在何处的事情。”
“没有吗?”
朱厚照显得难以理解。
杨鹏在旁笑道:“张师,即便是您一点暗示,想必也让新建伯知晓了,您就不必自谦了。”
“呵呵。”徐俌只是在笑,没有帮腔。
而施瓒看了则觉得讶异不已。
这是什么情况?
莱国公都不承认功劳是自己的,太子和东厂厂公居然硬要把功劳塞给他?看样子,好像朝廷上下都觉得,此战的首功在莱国公身上……可明明莱国公过去两个月都不在京城……
大明战场获得奇功的方式,还能来个千里之外摘果子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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