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路越来越窄了(1 / 2)

靖明 冬三十娘 2811 字 2023-11-28

靖明入京继位第257章、路越来越窄了其余人离开后,崔元却暂时留在了朱厚熜这边。

“陛下,三思啊!”

他的神情显得忧虑,实在是因为刚才朱厚熜在与张孚敬讨论山东这边对临清钞关的改制策略里,透露出了令崔元不安的消息。

身为参策,又是亲姑丈,崔元不得不提出自己的担忧。

朱厚熜看了他片刻,然后开口道:“说说你担忧的点。”

崔元担任参策三年了,再没有了当初避事度日的闲散,而是尽显他的本事。

他不假思索就脱口而出:“从永乐年间始设运军四十二卫起,经支运法、兑运法、改兑法,至成化年间成了定制。如今漕军十二总,加起来逾十二万人。”

见朱厚熜表情没什么变化,他继续说道:“这么多漕兵虽已不能战,然籍在卫所,实已赖漕运为生。再加上漕兵军户多有逃亡,还有空饷之事,这万余漕船上如今实质近半甚至过半都雇着水手、力夫。”

朱厚熜补了一句:“漕船免税,为使其每年能运足定额四百万石粮抵京,弘治年间许了每船军丁可携土仪十石以内。实则粮船所载私货多于官物,每船正粮不过五六百石,装载私货不啻数倍。更有粮船身长厢阔,多添梁木,不惜漂没认罚,只图货物贩运之利多于罚银。这些货物嘛,又都牵涉到士绅商户,还有运河沿线官府钞关。”

看着崔元,他顿了顿之后直接道:“说重点。”

崔元就是纠结这些点:皇帝似乎已经很了解情弊了,但仍然有这个意思。

“陛下,容易乱且不说,乱终能平。但是京城离不开漕运每年送过去的粮,若无漕军,则又要征调民夫,以支运法、兑运法行之,数年之内,能运抵京城之粮,恐怕大大减少!”

他迟疑了一下,又再次补充道:“哪怕仿皇明记之制,漕运这摊事想要理顺也太难,主要是太过重要,运程太长,用人太多。”

朱厚熜和张孚敬说的话里,隐隐透露了以后不论漕船还是民船,只要携货沿途贩卖,都要在钞关征税的意思。

朝廷允许漕军带货的原因,本就是因为十二万漕军运粮所需的成本实在高,因此给他们开了个后门。

现在如果这么弄,崔元能想到的唯一可能就是可能将漕军改成像类似皇明记一样的一个庞然大物,以采买法来让它为官方运粮的性质改变成一个官商。

但这里面牵涉到的利益计算太大了,崔元实在没有把握。

朱厚熜懂得他的意思:主要是人性。

跨越数千公里的运河,牵涉百万人生计的事,灰色的地带是消除不了的。但是,定都北京和抵御北边的粮食消耗,也是免不了的。

如果要动大明的这条大动脉,带来的明面上动乱物理上消除容易,但必须要有稳妥的替代方法保证京城所需。

朱厚熜只是暂时安抚了一下他的情绪:“不急,和你们这样说,也只是提前说一下朕下一步所考虑的一件大事。山东要行的,也暂时只是商法、税法、账法罢了。鼓励商业,是符合临清和山东需要的。朕没准备现在就动漕军,但漕运之弊,迟早是要面对的。”

他的目光往南遥遥望了一眼:“和黄淮水患一起,都是要面对的。”

在他把目光投向更南、更北和东面之前,大明内部有太多的问题需要先解决一下,拥有更扎实的家底。

这漕运的问题不仅仅只是百万漕工衣食所系,也是整个帝国的架构和技术手段积累问题。

这一动,是要在平定了此次叛乱、新法真正推行全国之后的。

但风吹出去,积压的矛盾是会慢慢激化的,隐藏的矛盾也是会显露的。

一轮轮地解决,比一次性解决要好。

……

临清城内,有不少人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除了蒋观清和那个吴掌柜,也有漕军山东总的把总齐远大。

漕军上设总兵一员,再辅以参将一员,其下便是十二把总。

这把总,和京营中的把总不同。

山东总的全称是山东都司总,这把总一般由山东都指挥使兼任。有的省份若设有总兵,则战时都指挥使要听命于总兵。

而漕军山东都司总下面则设帮长,一般由卫指挥或千户级别的人充任。再之下,则设甲长,一甲长管运船五艘、运兵五十人。再每条船上,则设旗甲,按规矩是带十人小分队运粮。

在山东,因为有泰山存在,东西两侧格局大为不同。

前面说过,戚景通担任过一个漕运把总,还担任过山东备倭都司的都指挥使,实际上掌握着山东更多的兵力。

而山东都指挥使齐远大的基本盘,则是位于鲁西运河一带的漕军山东总。

漕军山东总共有七百余条运船,运兵近八千。

临清是运河北方最大的货物转运中心,漕军山东总的利益,与临清密不可分。

现在山东也要试行新法了,齐远大坐不住。

齐远大一晚上都坐立不安,一开始,他不知道皇帝下旨将停留于临清七天究竟是要干什么。

现在,他不知道山东试行新法之后会不会翻漕军和钞关的旧账。

可是皇帝在这里,京营五千精兵在这里,张孚敬的标兵营也由戚景通带到了东昌府,驻扎于临清城南。

不能动,动就是个死。

不能不动,不动福祸难料。

齐远大熬了一晚上,也没等到蒋观清派人送来什么信——皇帝在这里,他连派人送信商议一下都不敢,更别提亲自与他见一面了!

但之前商议过的对策,可不包括皇帝要在山东试行新法这种情况。

在被皇帝这个决断偷袭之后的次日清晨,他的亲兵慌慌忙忙地跑来禀报:“都台,黎府尊、陶知州、蒋主事、马公公、骆御史都往行驾那边去了!”

齐远大先是惊得站起来,然后又坐了下去。

身为山东都指挥使,他在临清城中“耳清目明”是很正常的。

但这么早,这些人就齐齐去行驾,自然是昨天就得到了今日另外去陛见的命令。

皇帝叫了东昌知府、临清知州和临清钞关的三大员,毫无疑问重心就在临清钞关。

镇之以静、镇之以静……

齐远大告诫着自己,皇帝是有备而来,万不可轻举妄动。

跳脚的都完蛋了。

但齐远大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他满脑子都是行驾当中皇帝会问什么,蒋观清他们会怎么回答。

就这样过去了近一个时辰,才又有人来报,他们都离开了。

“神情如何?”齐远大急切地问。

“……禀都台,要说神情,似乎是要赶着去办什么事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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