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悬壶济世(1 / 1)

“小姐,你说这人可真是福大命大呀,受了这么重的伤都没死,那日老先生从他身上拔出来的箭头都有十几支呢,血水都接了两瓢。”

“这都昏迷三天了,不会醒不过来了吧?”

“小姐,咱们为了救他,都在这里耽搁好几日了,什么时候启程啊?老爷还在洛阳等着咱们呢。”

说话的婢女身材娇小,五官精致,如同春日里的嫩芽,穿着十分朴素,但整洁干净,衣摆和袖口处绣着简单的花纹,显得大方得体。

她望着眼前正不断打量着榻上男子的女子,心想难道自家小姐看上人家了?

这几日来,小姐总会时不时的发呆,一与她说起话,就像个受惊的小鹿。

“启程的事不急,如今司州战火频生,仓促间去见父亲,难保不会出事,就现在这般走走停停,游山玩水挺好,待局势稳定下来,再赶路不迟。”那被唤作小姐的女子声如甘泉般流淌,它柔和而清晰,充满魅力,让人心旷神怡,陶醉其中。

她静静凝视着榻上肌肤裸露,许多地方都缠绕着白色布帛的男人,他身材高大,肌肉结实,犹如一座山峰,皮肤被阳光晒得呈小麦色,壮硕而威严。

他如墨长发飘逸,自然垂落在肩头枕下,胡须浓密而坚硬,却不显得邋遢,反倒有一种成熟的美感,最让人无法忽视的是那如刀削般凌厉的面孔,线条分明,显得刚毅,仿佛是一块经过岁月雕琢的石头,充满了力量和坚韧。

女子怔怔出神,强忍住抚摸其脸庞的冲动,为什么这个男人,会让人感到那么的熟悉?

明明从未见过,却又仿佛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这种熟悉是根种于内心深处,连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也要随之涌现。

“青儿,咱们先出去吧,别搅了将军歇息。”女子微微抿唇,转身出了屋子。

这栋木屋位于溪流旁,荒废了至少得有月余的,想来是因战乱的缘故,原主人不知去了哪里。

待主仆二人离去,榻上陷入沉睡中的男子,他的脸颊痛苦的抽动了一下,放松的十指微微蜷缩,紧接着,那双带着些许茫然的眸子缓缓睁开。

他默默打量着屋内环境,还算干净,想来是被人精心打理过一番的。

旋即,他又看到了立在墙边的一杆寒光烁烁的画戟,以及摊在木桌上那残破的战甲,恐怕无法再用了。

“呼……谁救了我?”吕布挣扎着想要起身,可随之袭来的痛苦让他咧了咧嘴。

他浑身都被缠的结结实实,随着猛地乱动,白帛都渗了血,若是再动,恐怕好不容易养起的伤口又要崩开。

最终,他只好放弃了起身的想法,脑袋也愈发昏沉,又睡了过去。

院落外。

“咴咴~”一匹浑身赤红的马儿懒洋洋的卧在空旷之地,身下是被人铺上的干草,头上还有暖日洒落,好不惬意。

“怎么了?”女子面带温柔笑意,漫步至马儿身旁,轻轻抚摸着硕大的脑袋。

一旁的青儿却大气都不敢喘,暗暗抚着胸口,这匹马实在是太烈了,自己之前想要靠近,差点被一蹄子蹬飞出去。

可不知怎的,它却对小姐没有恶意,每次小姐靠近的时候,它还极为受用,听话的像个乖宝宝。

“咴咴~”马儿主动将脑袋贴近女子的手心,一脸的陶醉。

女子满脸慈爱,眼睛都眯成了月牙,她看着被布帛裹起的马蹄,小声道:“青儿,再去取些竹板和布帛,我给它重新固定一下。”

“好嘞小姐!不过待会儿你过来拿呀,我可不敢过去,它若是蹬青儿一脚,青儿可就再也不能陪着小姐啦!”

女子扑哧一笑,宠溺道:“知道了,快去吧。”

三日前,她与婢女为了躲避乱象,带着侍卫低调的走小路,路过溪流边,无意看到一匹扎眼的马儿跪卧在岸边,它的蹄子似乎伤了,靠近之后才看到还有一名伤势颇重,几乎快没了气息的将军。

那将军说来奇怪,都那副模样的,手里还紧紧握着兵器,费了好大劲才掰开他满是老茧的手掌。

以她的本意,本是不想多管闲事的,只是看马儿可怜,想救济一番。

毕竟荒郊野外的,又正逢战事,碰到陌生伤患,说不得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但马儿却忠心不二,无论如何都不肯离开男人,并且用伤蹄跪卧在地上,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己。

那一刻,她动容了,能让自己战马如此忠心,想来该不是个坏人吧?

再者,她细细打量过男人的容貌后,心中不断地悸动,一瞬间,她失神了。

她隐隐有种感觉,若是自己放任这个男人不管,任他伤重而死,只怕自己会无比后悔。

“小姐,东西取来啦!”青儿欢快的捧着东西而来,距离马儿五六步的时候不敢再向前。

女子轻笑道:“这马儿挺温顺的,看你这般怕?”

她取过竹板与布帛,悉心的为马儿包扎固定,又为它梳理着鬃毛。

这一幕,在她心中总有些似曾相识。

似乎自己以前经常干,也有一匹相似的马儿。

可事实上,自己从未养过马啊?

正当她出神时,院落外有一名年近五旬的老者负手走来,他慈眉善目,面带笑容,满身都是草药味道,在老者身边还跟随着一小童。

“老先生。”女子赶忙起身,微微施礼。

这名老先生正是这些日子为屋内的男人治伤的医者。

“那位将军今日可曾苏醒?”老者笑眯眯的问道。

女子摇了摇头,道:“未曾,怕是伤势太重,还得歇两日吧。”

“嗯……”老者沉思,身旁的小童却指着女子道:“姐姐,你为什么总是戴着面纱呀?”

“啊?这……”女子一怔,苦笑着没有作答。

青儿却撇嘴道:“我家小姐不能轻易展露面貌的。”

“普儿,不得无礼,你代为师去看看那位将军。”老者敲了小童一个爆栗。

小童捂着脑袋,笑嘻嘻道:“遵命,华师!”

老者没好气的叹了口气,接着道:“姑娘不必担忧,这等伤势老夫也治过不少,先前游历至荥阳,有一位将军伤势还要严重,仍被老夫吊回了半条命。”

“老先生医者仁心,医术高超,让小女子敬佩不已。”女子柔声称赞。

老者苦笑道:“唉,老夫也算看透了世事,日后恐怕不会再医刀兵之伤,医好了刀兵之伤,未来只会迎来更多的刀兵祸乱,这次是老夫最后一次为军伍中人医治了。”

“这次,也是看在他是……罢了。”

“小姑娘,你带回一陌生将军,可知他的身份?万一所救非人如何是好?”

女子若有所思,转而道:“小女子对天下兵事军伍皆不了解,不知他的身份,不过若是不救,小女子心中不安。”

“嗯……姑娘也是有一颗善心的。”老者抿了抿嘴,没再多言,此时小童也从屋内走出,道:“华师,那位将军无碍啦!等着苏醒静养一番就行!”

老者颔首,朝女子拱手道:“既然伤患无忧,那老夫就带着徒儿请辞了,就此别过。”

“哎,老先生且慢,青儿,去取些银钱来,老先生游历四方,盘缠少许还请笑纳。”女子将荷包不由分说的塞到小童手里,后者美滋滋的收进怀中,朝师傅做了个鬼脸。

老者无奈,终是默许,道:“告辞。”

旋即,便带着小童离去。

“老先生,可否留下姓名?”女子对着那一老一少背影喊道。

“悬壶济世,为医者本分。”老者摆了摆手,就此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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