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洛雨霜笃定而认真的表情,朱夫人终于有了危机感。张皓的婚姻算是开了一个先例,在这个时代同时拥有了两个正妻。
在朱夫人的传统观点中,三从四德,相夫教子才是女子的正道,高若男这种在外面打拼奋斗的完全看不在眼中,你见过那些母仪天下的王妃王后,哪一个是只知道打打杀杀的女侠?
如果能力再强点,张皓镇压不住,张士诚会不会担心大周再出现一个“武则天”?
所以朱夫人愈发笃定,无论品德和性格,还是在张士诚和刘夫人的眼中,她的女儿必定是以后王妃的不二之选。
现在洛雨霜突如此说,朱夫人才发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就是长子的出生。在高若男和洛雨霜都在同一起跑线的情况下,长子的出世就是两人之间的分水岭。一旦让高若男赢得了先机,那么自己的女儿就是一步慢,步步慢了。
朱夫人恨恨地想着:“高家的女子果然是野性难驯,这种事情也做的出来。”
洛雨霜幽幽地说道:“母亲可能忘了,若男姐姐和皓哥儿也是有婚约的。”
朱夫人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人家也是有“婚书”的合法夫妻,只是把同房花烛夜的事情提前了那么几天而已。
这该如何是好?朱夫人一下子有些乱了分寸,本来四平八稳的脸上也出现了焦急的神色。
洛雨霜心中窃笑,但是面上却说道:“母亲莫慌,我听说女子生孩子这种事情并不是一次就能够怀上的。但是你这样左拦右挡,皓哥儿连门都不敢登上我们洛府,以后怎么和若男姐姐相比?”
朱夫人点头如捣蒜,连说道:“是母亲考虑不周全,那你们这样白日......我让人远远地守着,你们自行便是。”
有些事情就连朱夫人也不便细说,一听到有关于嫡长子,所有的事情都要为孩子让路,毕竟高若男已经和张皓有了关系,那么雨霜和自己的女婿再发生点什么事情也是顺理成章。
洛雨霜的脸红得发烫,低着头将母亲送了出去,终于轻轻地吁了口气,
海事局总管的位置实在是太锻炼人了,这样的想法要是搁在以前,洛雨霜万万是不肯说出口的。
张皓自进入金刚境之后,耳力远超常人,洛雨霜使劲压低了声音,还是被张皓听了进去,当听到洛雨霜说起他和高若男关系的时候,张皓见惯了大场面的心脏也狠狠了跳了两下。
直到听到之后,张皓的脸上愈发惊喜,搓着手坏笑道:“没有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洛雨霜再次推门而入,看着脸上带着诡秘笑意的张皓。
还没有等洛雨霜开口,张皓急色地扑了上来,调笑道:“丈母娘着急抱外孙子,咱们怎么说都不能辜负她老人家的希望。”
洛雨霜退后一步,轻轻地说道:“公子,雨霜有雨霜的坚持,如果可以,还是希望公子能够成全。”
自从感觉到张皓与高若男的不同,洛雨霜心中到底有了一些疙瘩,当初她与张皓相识相知的时候,高若男只是张皓生意上的一个合作伙伴而已。
没想到现在高若男却捷足先登,洛雨霜不怪两人不守礼法,但面对自己最心爱之人,将一部分割舍出去的痛感还是让她有些窒息。
朱夫人明显已经撤出了所有的家丁和下人,四周静悄悄地,安静地仿佛能茶杯中升腾的热气。
看着洛雨霜清丽柔弱的脸庞,张皓知道这个女子心中的坚守,比谁都要牢固。
张皓走到洛雨霜的身前,轻轻地将洛雨霜揽在怀中,说道:“对不起。”
洛雨霜将头埋在张皓宽阔的臂膀里,两行清泪流下,不知不觉打湿了张皓胸前的衣衫。
在高邮的一处宅院中,来自刘家的几名亲戚暂时租住在这里。
刘夫人的亲哥哥刘成礼坐在堂上,满脸阴郁地听着下面的几个子侄在抱怨。
只听其儿子刘前说道:“父亲,这要是搁在以前,咱们算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你看姑姑给我安排的是个什么职务,竟然是巡捕营一个巡街小吏,天天看着大街,这是我堂堂皇亲国戚干的事情吗?”
刘成礼的侄子刘德也说道:“就是,叔父。好歹刘前还是个巡街的小吏,是个正儿八经的吏员,孩儿我现在在户房只是一个帮闲,姑姑还明令不允许打着她的招牌行事,现在我在户房就跟一条狗都没有什么分别,任谁上来都能啐两口。”
刘成礼本来已经阴郁的脸上更多了一些阴霾,他自己现在被刘夫人安排在了大理寺,担任一个九品的闲职,平日上班一杯茶,一本书,一天就能打发过去。
其他几名子侄也跟着符合,都觉得刘夫人太过于苛刻,不近人情。让他们这些母族非但没有跟着一起“鸡犬升天”,反倒受起苦来。
他们刘家在当地也是响当当的望族,何时受过这种气。
刘前问道:“父亲,你说是不是姑姑或者姑父压根没有消气,变着法子来消磨咱们?要不然以咱们的身份,虽然不能当个侍郎尚书,至少要给个知府县令干干吧!”
刘成礼的心中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刘夫人是他们目前最大的依仗,这种话万万是不能让人听了去的。
刘成礼沉声道:“我昨日找了你们姑姑,已经言说了目前咱们刘家的窘境,希望能再照顾一下刘家。你姑姑已经答应在去找主公商量商量,这种埋怨的话出去咱不能说,要是传出去让你们姑姑听了去,那还了得?”
刘前缩了缩脑袋,犹自不服地“哼”了一声。仿佛在说,既然敢做,就不要怕别人说。
这时候下首一个瘦小的身影站了出来,这人是刘成礼的一个远方子侄,名叫刘时,因为家中艰难,生活难以为继,求着刘成礼一起出来到高邮谋一条生路。
刘时的安排在其他人眼中,他的位置自然也是所有人之中最差的。
刘时在城门口当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头兵,这个甚至不需要刘夫人的帮助,身份清白,身体健硕而且不怕吃苦的刘时,顺利地成为了大周一名光荣的战士。
平日里刘时有艰苦的战斗训练,同时还有繁重的执勤任务,今天刚好军营放沐,刘时用自己的月钱买了一些时令水果,提着看望刘成礼,只是没想到碰到了这个局面。
刘时上前说道:“叔父,我觉得夫人也有夫人的难处,在军中我听说夫人向来不干涉朝政,有时候夫人就是想要出力,也是不好说话。”
“再者说来,叔父不妨看看,中书省的刘伯温,短短的两年时间就成了左丞,李成将军从一个什长成了庐州守将,张小天将军从一个副百户成了第五护卫营的指挥使,所以只要我们自己有能力,总会有出头的一天。”
刘德颇为看不上刘家这个远方的子侄,在他看来,与刘夫人已经出了五服的亲戚关系,能当上一个大头兵已经是刘时走了狗屎运了,他的身份怎么能和自己这样根正苗红的刘家人相提并论?
只听刘德鄙夷道:“如果我们都跟你一样,下苦力在城门口站岗,还需要叔父跪着求着姑姑原谅作甚,况且我们的身份天然就和其他人不一样,明明有通天的捷径可走,为何还要像其他人一样窝囊着。”
刘时一时语塞,向来老实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刘德的怪论。
刘前也说道:“父亲,打铁还是要趁热,现在高邮城内的位置还多。再等些念头,张家人找上门来,世子和公子都成亲,那时候皇亲国戚多起来,咱们就不值钱了。”
刘成礼脸上阴晴难定,终于咬了咬牙说道:“我就算是在姐姐门口跪上三天三夜,也要为咱们刘家求来一个大好的前程。在怎么说你们姑姑都是从刘家出去的女子。”
刘成礼浑然忘了当初和刘夫人断绝关系时候的决绝。
刘成礼继续问道:“那你们想到哪里去?且一并到来,我明天就去找你们姑姑去。”
刘德喜道:“叔父,你没有听过高邮的一句话,大周票号的职员,给个知府都不换,现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周票号总部的职员,在各地都是府衙县衙的座上宾。”
刘成礼惊异道:“竟然还有这种事情?”
刘成礼整天坐在衙门里,正常点卯坐班,加上性格高傲,和同僚不熟,自然对高邮的政事了解甚少。而刘德在户房帮闲,接触高邮形形色色的人,和三教九流打交道,自然这些事情掌握得最为详尽。
刘德说道;"谅叔父不知,这大周票号乃是高邮权贵子弟最想进去的地方,听说随便一个小小的行长,手上拿着几十万两贷款的审批权,现在大周各个地方都在发展,都需要银子,他们可都是财神爷啊!"
刘前也兴奋道:“父亲,别再犹豫了,要是再晚,吃屎都赶不上热的。”
刘德和刘前如此说,仿佛大周票号已经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一般。他们有这个念头也不是没有道理。成为一名大周的官吏,其手续复杂不知凡几。
而大周票号却是张皓一个人说了算,只要刘夫人发话了,张皓能说一个“不”字吗?
在别人眼中最难进的地方,他们刘家却是唾手可得。
刘时摇了摇头,无奈地想道:“如果公子这么容易被拿捏,那他就不是赫赫有名的大周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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