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庄庄墙之上,夏双勇等匪已经准备停当,大批弓手和火器手全都上了庄墙,投掷的圆木和石头也全都搬上了墙,甚至庄内好多屋子的砖瓦都被拆了。
夏双勇信心大增,他自信只要不出庄依靠庄子防御就能将对面官兵打得头破血流,现在只等官兵来攻了。
然而官兵叫他失望了,他看到官兵虽然集结起来但是远远停在三百步的距离,而在前面是只有一小批官兵分批推着一些物什前进。
夏双勇认得清楚,脸色唰地一下雪白,哆嗦着嘴唇道:“是火炮,官兵居然调来了火炮……”
……
已经到了二百步的距离,炮队队官郭琪仍旧不满意,又是向前推进了五十步才开始原地卸炮,固定炮位。
五门四号、五号火炮都有炮体安置的方框木架,而二号和三号火炮较为沉重,乃是车轮式,这些火炮炮体下面连有木架,有机活动,射角可负二十到四十五度,炮口可旋转角度三百六十度,可低、可扬、可左、可右,十分灵活,守城野战攻城皆宜。
“装填准备!”
队官郭琪一声令,队各甲长也都纷纷喝着装填手装填弹药,装卸手打开旁边弹药箱取出一枚子铳,安入了母铳后部粗大的长形孔槽内,然后用凹形铁杆打下最后塞入铁栓固定子铳。
小铳狼机炮身两侧都有炮耳,安放铁木支架之上,瞄准手上前持起炮尾长长的挽柄开始对炮口进行俯仰调整射击角度。
八门火炮青铜机括清脆转动着,将黑压压的炮口纷纷瞄向了夏家庄,瞄准手们以炮体上的准星和照门,用一目眇看,远远的对准庄墙目标。
随着瞄准手们手上一定,调整完毕,郭琪两颊鼓动如青蛙一般,睁目大呼,同时手上令旗重重挥舞。
“开炮!”
每门炮的点火手们立时取出烧红的长铁钩朝各炮火门上点去。
“轰!轰!轰!”
八门佛郎机炮不约而同开炮。
凌厉炮响声起,八道夹着灼热火光的长长白烟从炮口凶猛喷射而出。
震耳欲聋的炮声让庄头匪徒和庄下匪徒都是身体一震,都看着八门佛郎机炮打出的弹丸。
好几发炮弹直接越过庄墙射中了庄内的房屋之上,稀里哗啦的木板砖石飞溅着,到处腾起碎石木板。
其中有两门火炮的弹丸却是软软地射在了庄墙前面的空地上,两颗灼烧三两重的铅丸在松软的空地上蹦跳了没两下便没了势头。
也有几门火炮直接打在了庄墙之上,夏家庄的庄墙墙壁极厚,仅仅在墙头打出了几个坑,墙体片片脱落。
只有一颗铅丸打在了庄墙的墙垛之上,垛口被打得碎石飞溅,周边匪徒们要吓得四散奔逃,不过随即惨叫声响起,铅丸打碎垛口激起石块碎片无数,杀伤了周边好几个匪徒,一小块尖锐石子直接射穿了一贼的脖颈,好几个贼子则是被飞溅的石块打得鼻青脸肿,伤痕累累。
看到官兵火炮就这么点能耐,一直悬着心的夏双勇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对身旁夏三叔嘲讽道:“官兵真不顶用,就这么点能耐还想用炮轰咱老子。”
夏三叔也一旁跟着笑了起来,匪徒们更是起哄怪叫不断,不少人更是探出垛口对庄外的乞活军龇牙咧嘴,做恶心怪状,极尽嘲讽之能事。
二总把总听见庄内匪徒欢呼怪叫,心中愤懑,粗声大叫道:“吊舍,狗日的匪徒也太猖狂了,这郭琪也太不顶用了,刚才这炮怎么打的,太烂了。”
陈诺并没有庄内匪徒气到,他仍是一脸平静呵斥吴世忠道:“着急什么?相信我们的炮队就是了,为将者不因怒兴兵,你身为一总长官,要好好收敛下你这个暴躁脾气。”
吴世忠不敢反驳,只得闷声应和了陈诺一声,转头继续希冀看向炮队开炮。
看着战果,郭琪心里努力沉住气,刚才那一波不过是试射而已,炮手们有了感觉才能继续调整射角,而且目标是庄墙不能移动,一旦固定目标定叫上面嚣张匪徒们哭爹喊娘。
郭琪厉声喝道:“瞄准手继续调整射角!”
“是!”
瞄准手们大声应和,操起炮尾产长的挽柄转动炮口射角,他们有了上次经验,手感也上去都是信心大增。装填手们抽出固定铁栓然后提出发射完的子铳,另一人往母铳尾部填入子铳,再塞入铁栓。
“开炮!”
点火手点燃火门,轰隆隆炮声响动,这一次火炮命中率极高,有五门火炮都命中了跺墙之上。
庄墙之上血水腾腾,血肉横飞,残肢断臂乱舞,一贼探出垛口正嚣张朝庄外的乞活军挑衅着,污言秽语在他嘴里乱蹦着,一颗十两的铅丸凶猛透过他的头颅,他整颗脑袋像一颗西瓜爆炸开来,血雾扬起中还有几颗白色牙齿,竟是被打得稀碎。
十两重的铅丸乃是二号佛郎机火炮的炮子,这炮威力强劲,打碎贼人头颅后劲道不减,直直又穿过身后一贼的胸膛。
另一门火炮更斜着角度越过墙垛直接打进了躲在跺墙后面的匪徒上,一贼惊恐大叫就要逃跑,还没转身他的身体就被炮丸命中,身体就是一个巨大的洞口,洞口周围还很干燥,却是因为铅丸瞬间带去的温度太高了,一时间血肉凝固起来。
铅丸咆哮着从这贼身体出来,又直接穿透一个弓手和一个刀盾贼,他们身体连带着武器都碎裂,铅丸最后的余力打断了一个贼匪的脖颈。
匪徒的脖内骨椎已经断裂,连着皮肉的头颅软软歪斜外一旁,死鱼般的眼睛极力凸出,脸上满满的恐惧。
余下的火炮战果也不斐,要么是直接透穿贼人身体要么就是打在跺口或者临近的墙体之上,激起墙体上的碎石四处飞溅,杀伤贼匪。
庄墙之上匪徒慌乱惊叫一片,早没了方才的肆意嚣张,夏双勇右脸血肉模糊,他刚才也被附近炮丸打在墙体上激起的碎片伤到了,一幅惊魂落魄模样。
一颗碎石子狂风一般拍打在他的右脸上,任他怎么灵活也躲避不过,而夏三叔吓的蹲在跺墙死角内,只是一个劲儿大喊大叫:“悔矣!悔矣!早知道那时就用黄土建庄了……”
“好!打得漂亮!郭琪真没白叫我老吴失望。”远处吴世忠看在眼里,猛地拍着大腿兴奋大叫。乞活军的将士们也高高扬起手中武器大呼叫好,为炮队的兄弟们打气。
陈诺心中满意,口中命令道:“传令炮队继续发炮,先打上二十轮再说。”
得令的炮队开炮连绵不绝,他们每门炮配有一名瞄准手,一名点火手,两名装卸手。炮手们相互配合着,打过一炮,就一人拉出铁栓子铳,另一人填入新子铳,一人瞄准另一人点火。
炮手们越打速度越快,精度越高,佛郎机炮散热非常有优势,不比寻常前装火炮,佛郎机可连续发射一二十炮再进行散热。
乞活军炮阵上一门门火炮冒着凶猛火光,大股大股浓烟腾起,没一会儿便覆盖了整片阵地。炮声一阵接着一阵,重达十两,轻则三钱的炮丸朝着夏家庄方向肆意倾泻着,天空中尽是凄厉炮子呼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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