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瞒天过海，计得逞

“恩公？”

又是一声，陈富贵这才反应过来，循声望去，居然正是当日路过西楚县码头时，顺手救济的那群小乞儿中领头的那个。

只不过如今，他身上的衣衫要整齐了不少，虽然同样老旧，四处都是补丁，但至少不再是那般破破烂烂衣不蔽体的样子了

“是你？”

陈富贵朝他点了点头，挤出一丝勉强的微笑。

“恩公，这边来！”

乞儿警惕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士卒，招了招手，带着陈富贵到了旁边的一处隐蔽的竹林后，然后主动道：“恩公，见你面有难色，可是遇上了什么疑难？”

陈富贵看着眼前这个看年纪也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在心头盘算着自己这些事，告诉他，到底是好是坏呢？

乞儿见陈富贵沉吟不语，又道：“当日恩公虽只是随手恩赏，但是对我们而言，已是久旱逢甘霖，我们好几个弟兄也因此得以苟活，大恩大德，只要能有帮得上恩公的地方，哪怕让我豁出这条性命也可以的。”

陈富贵见状也豁出去了，低声道：“你可知道，有绕过这些士卒的办法？”

乞儿也不多问，咧嘴一笑，“恩公这算是问对人了，对这西楚县城，没几个人有我们知晓得多。恩公请跟我来！”

平原上，两片连绵的军帐，隔着一片旷野对峙，就像是贴在青绿山野之间的两块狗皮膏药。

<div class="contentadv"> 英国公吕如松身着战甲，坐在中军大帐之中。

乞儿少年认真道：“我还有十几个弟弟妹妹要照看，我走了，他们大概率会陆续死掉。而你们也没办法把我们都带走。”

而如夏景昀等人所料的那样，听闻是去楚宁县，守卫看在手上金钱的分量下，也没多阻拦。

当建制被打散，官军都只有挨屠的命，更何况这些本就是乌合之众的叛军。

少年站在河畔林间，一手牵着从船上下来的小姑娘，另一只手捏了捏手里的玉佩，将其郑重放好。

——

一夜黑暗之后，红日如轮，喷薄而出，照亮了广袤的平原。

乞儿少年连说不敢，然后问道：“恩公有何打算？”

大帐正中的，正是自号平天大圣的反贼头子，下方是他的四大金刚，八面天王之类的心腹，闻言都嗷嗷乱叫着。

“大帅！叛军主力已临河列阵，我军该如何应对？”

而对面原本还慢吞吞过河的官军，也在陡然加速，朝着他们的军阵冲了过来。

夏景昀站在岸边，看着陪着他们等到现在的乞儿少年，心头一动，“要不，你跟我走吧？”

“因为只有他们才有那般精良的刀兵铠甲，才有数不尽的辎重钱粮，才有让我们眼馋的战马。打赢了，那些东西就都是我们的，我们就能凭空从十万大军，变成十万强军，从而横扫天下，定鼎中原，大王称帝，诸位也能封王拜相，永世荣华！”

这一趟，有太多的不确定，不得不小心谨慎。

将领没好气地骂了一句，“再说了，他姓熊的三千精兵都关不住人家一个人，老子就这两百人，能关得住？没找到还好，找到了又给丢了那才是大罪！该吃吃该喝喝吧！做做样子，路过的人都查查，今后别被大人抓住把柄就行了。”

另一边，乞儿少年亲自带着众人，穿过了幽暗阴森的林间，在荆棘丛中生生找到了那条小路，成功来到了江岸边。

平天大圣满意地点了点头，端起酒碗，“诸位兄弟，饮了这碗壮行酒！待大胜之后，再踩着狗官的脑袋畅饮！”

乞儿少年没有犹豫，抱拳道：“多谢恩公高义，但是我不能走。”

乞儿少年眼珠子一转，指着不远处的一处山头，“这座山上有一条小路，可以到河边。河边有个破败的小渔村，我们有个小妹妹的爷爷以前是山中猎户，我们去给她爷爷上香的时候，从那儿走过一次，我还记得路。”

秦璃自然点头，此番此人救下他们一行，已是登天的大功，不必多说。

陈富贵心头一喜，按住对方肩膀，“等一下。我们人有点多。”

六千人的骑兵队分成了两支，厉如风就领着其中一支三千人的精锐骑兵。

他只能沉默着，看着萧凤山领着龙首军，越来越近。

“什么？”萧凤山周围的亲兵惊呼出声。

似乎在打量着对方的战力，又似乎在思考着大胜之后的事情。

“朝廷怎能如此恶毒！我们好心出兵平叛，却要拦截我等归路！”

英国公面前，一个信使上前，“大帅，我家州牧说，叛贼已定，就不多叨扰了，恭贺英国公立下大功！”

厉如风无奈，单膝跪地，抱拳道：“末将领命！”

对他们而言，朝廷这样的做派实在是太过下作冷血，他们为了朝廷在拼杀，朝廷却只想着要将萧凤山困在龙首州之外。

既然事情说定，秦璃便取出一块秦家的信物，让乞儿少年以秦家龙首州大掌柜的名义，去让昌吉号的秦掌柜准备一艘船，去楚宁县接收一批货物。

但似乎好运终于开始在这一刻眷顾起夏景昀一行。

他知道这样的做法很不厚道，但就如吕如松所言，这是军令，而他是个军人。

陈富贵皱着眉头，“可我们是要逆流离开，你这个方向是又朝楚宁县去了啊！”

英国公这支三万人的队伍，和无当军不一样，这是很标准的大夏部队，三万人中，九千人的辎重队，六千人的骑兵队，一万五千人的步兵队。

这你都记得？

陈富贵不由有些惊讶，“一个时辰之后，我来此间寻你，我们再商议。你也帮忙想想有什么稳妥的办法。如果事情难办就不必了，我们可以想别的办法。”

“可有他们此刻确切的位置？”

夏景昀一把将他搀起，微笑开口，“今日我们都要仰仗小兄弟了！”

那份微妙，就连不解其内情的大头兵都听明白了。

乞儿一愣，回想起那日的情景，“还是十个？”

还是一个一路跟着吕家起来的军人。

“你的任务，是在战斗打响之后，带领你的本队，冲破叛军，不要回头，迅速穿插至此处，而后就地清扫附近叛军，等待本帅抵达。”

“剩下的就只是追亡逐北，尽可能地将这些叛军剿灭了！”

另一部分，则是那帮来自龙首州，奉皇帝密令，前来与英国公合兵进攻的萧凤山的兵马。

十几个汉子歪歪扭扭地坐着，酒肉的香气弥漫在并不算特别宽敞的大帐中。

那是这支大军的两名骑兵主将之一，厉如风。

陈富贵点头应下。

萧凤山坐在马上，平静地开口。

“加大个屁！这些日子弟兄们还不够累吗？钦差是脑子有病还是怎么？会跑到我这儿来？”

龙首州的三千兵马点齐，一个斥候头目忽然快马冲来，“大人！不好了！”

舢板收起，船桨滑动，载着一船的人，顺流而下，而后默默调头，逆流而上。

在官军的骑兵提起全速，如热刀切油一般冲进了叛军军阵之后，叛军主力就已经在蔓延的恐惧下四散奔逃，那骤然瓦解的军阵，清晰地显示了这场大战的结局。

一旁的亲兵开口道：“百夫长，熊将军那边传信了，咱们要不要让弟兄们加大点搜寻力度？”

秦掌柜顺着看去，只见一片漆黑，只有点模糊的轮廓，便吩咐船家靠岸。

夜色朦胧中，一个将领模样的男子坐在官道旁的一个军帐中，默默端着酒杯。

“朝廷一支骑兵占住了我们退回龙首州的要道雀尾谷，看人数，与我们差不多！”

“大王英明！官军渡河了！”

萧凤山缓缓拿起长枪，“不要逼我。我的枪头，从未朝向过同袍。”

船家一听，歪着脑袋看了看，久远的记忆浮现，“哦，原来是这儿啊！那行！”

夏景昀笑了笑，看着虽然瘦弱但却挺拔的少年，恍惚间，像是瞧见了当日劳工营中的自己。

叛军的中军，是一派截然不同于朝廷大军的局面。

厉如风沉默以对，但沉默本身在此刻就代表着抗拒。

蒙着面纱的秦璃装作自己的婢女，便让这位远方的秦家人大喜过望，连声表示自己一定全力配合姑娘的要求，只求姑娘今后在大小姐面前帮忙美言几句。

又一阵嗷嗷乱叫和摔碗声中，众人出了大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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