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玉楼,作为中京最顶级的酒楼,只是在东方明上台后的那一小段时间,有过短暂的些许沉寂,便又在东方白拨乱反正之后,迎来了更大的爆发。
作为只有吃喝没有玩乐的纯粹酒楼,在这中京城中,能取得这样的成就,不可谓不传奇。
薛文律站在楼前,在四周人或艳羡或惊艳或好奇或敌视的目光中,负手仰望着鸣玉楼壮观夺目而又不庸俗的门楼。
当从一路陪同他们而来的鸿胪寺卿口中得知这只是一个门楼而不是真正的待客之楼时,饶是他在北梁位高权重,该享受的都享受过,也不禁暗自有几分咋舌。
“久闻南朝繁华,今日一见着实令人开眼。”
鸿胪寺卿捻须而笑,带着几分骄傲,“若论及风物,我朝确是略胜贵国。”
薛文律嗯了一声,“我大梁苦寒,有些金银财帛,也都用于士卒军伍之上,这类奢华确实在梁都都罕有。”
鸿胪寺卿的手一僵,神色登时变得幽怨起来,我好心好意接待你,你非要这么玩是吧?
“贵使这句话有水平,相比起来,成大人这句话就失了下乘了啊!”
白云边的声音伴随着他的步子,在一旁悠悠响起。
他走到场中,朝着薛文律一拱手,“藏富于民,克制私欲,供养军伍以彰国力,此乃正道。攀比奢华,难得长久,贵国君臣这般操行,本官佩服!”
当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白云边在似有转瞬即逝的一点恼怒之后,立刻便开口道:“有的,有的,贵使这边请。”
鸿胪寺卿正待想要提醒一下白云边这般收受对方礼物,小心被人拿捏,但白云边已经一把接过,“贵使看人真准!君子佩玉,本官就是以君子著称的!”
白云边见状一怔,看着鸿胪寺卿,“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薛文律脚下一个踉跄,白云边连忙拱手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说错话了,稍后自罚一杯。走走走,咱们先进去。”
一声幽幽响起的话,让原本其乐融融的场面为之一静。
“抱歉啊,又说到诸位痛处了,本官失言,自罚一杯!”
白云边一边朝里走着,一边把玩着玉佩,忽然道:“咦?世子殿下方才说贵国有钱都花在了军伍士卒之上,但我记得贵国不是全民皆兵吗?是不是最后还是自己花了?”
耶律文德轻声念道:“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鸿胪寺卿笑着道:“贵使一行皆是青年才俊,白大人亦为年轻俊才,下官便未在驿馆之中设宴,而是请诸位来此鸣玉楼,希望能让诸位吃得开心。”
薛文律扭头看着发声之人,竭力抑制着自己的愤怒,“白大人,你又要干什么?!”
但是话都到这儿了,薛文律也只好颔首点头,“白大人过誉了。”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没那么爱她?所以才没进那英雄冢?”
一个响亮的酒嗝之后,薛文律直接站起,“既然如此,那今夜就这样吧!”
鸿胪寺卿挥了挥手,菜肴便流水般端上来。
当白云边不再“作妖”,局面便回到了熟悉的轨道,鸿胪寺卿也开始熟练地掌控着场面。
“好诗啊!”
白云边笑着道:“这个王郎中呢,就是我朝当时礼部的一个小小郎中,职位普通,前景黯淡,彼时高阳兄与本官刚入京,此人因为高阳帮了他一个大忙,故而在此宴请,高阳便作诗致谢。后来高阳又对其颇为看重,多加扶持,短短半年多,他便从一个小小郎中,连跨几级,成为了礼部尚书,中枢在望。只可惜此人利令智昏,不知忠义,投靠逆贼,陷害昔日同伴弟兄。后来事发,只好畏罪潜逃。”
北梁众人既懵逼又狐疑地看着白云边,搞不懂这位上午还来势汹汹,气焰滔天的南朝年轻翘楚此刻在搞什么鬼。
说罢,领着众人,拂袖而去。
本以为白云边听见了这话就会婉拒的耶律文德和元文景都忍不住嘴角抽了抽,薛文律倒是一脸坦然,一块对旁人而言昂贵到难以想象的玉佩,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装饰物罢了。
他怅然一叹,“此刻回忆起来,如果一切还是当初的样子该多好啊!不过,眼下他也找到了适合他这等人发展的地方,本官也是为这位故人高兴的。”
耶律文德和元文景心头悄然对其有了些改观,这人虽然嘴巴不咋地,但敢说敢做,倒有几分我北梁勇士的风采。
“镇南王世子与耶律八部共主之嫡女,草原明珠耶律采奇的天赐良缘,即使在我朝亦是传扬一时啊!”
暖玉轻鸣,一张张被装裱起来的书稿如同鸣玉楼走过的一个个脚印,那一个个显赫的名字也记载了鸣玉楼的辉煌。
白云边笑着走到他身旁,看着薛文律腰间的玉佩,“如此说来,这玉佩应该也不是本官初见时以为的希世珍宝吧?这样,本官手中这把折扇,乃是本官府邸旁边刘家铺子所购,足足花了二十两银子,咱俩换一个,你绝对吃不了亏!”
北梁众人的脸瞬间涨红。
元文景忍不住开口赞叹道:“意趣闲适,以平实之辞藻抒平常之心,可谓独特。”
挥退小厮,夏景昀啧啧称奇,感慨道:“也是难为他了,如此作派,对一个朝中重臣来说,也算是窝窝头翻跟斗——现大眼了。”
鸿胪寺卿抽了抽,幽怨的目光仿佛在说:你说呢?
但再次出乎他意料的是,这还没完。
白云边仿佛这才发现,恍然大悟般地一拍脑门。
置身这雅致又温暖如春的雅间中,看着四周典雅的陈设,听着耳畔传来的玉鸣清响,众人心头那些被白云边挑起的火气也被悄然平息。
<div class="contentadv"> 原本的桌椅都被撤了,摆上了复古的案几和蒲团,白云边和薛文律分坐主宾之位,余下两边之人各有四五个分左右落座。
秦璃笑着道:“说不定白公子正乐在其中呢!”
虽然如此,但因为雅间并不算很大,所以,众人之间也没有在皇宫大殿设宴那般“远隔重洋”的肃穆庄重。
薛文律傲然一笑,“所谓美人害英雄,无非就是弱者给自己找的借口罢了。真正的强者,是可以二者兼得的,左手美人,右手功业,两者皆不放,两者皆可得。”
薛文律负手缓缓看着,笑着道:“素闻贵国夏大人诗才无双,盛名在我大梁亦是远扬。不知在这鸣玉楼中,可有他的佳作啊?”
但按照中枢的意见,白大人这番行径,简直是超额完成了任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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