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鹜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有筠卿的助力,这条路能走得更轻松些。”
“白兄,”温小筠缓缓闭合双眼,脸色疲惫而绝望,“咱们就走到这里吧,小筠到底要食言了……”
白鹜忽然听到一声脆响,仿佛一支最纤薄的琉璃盏倏然落地,溅起成大片晶泪。
他任她掐着手,殷红的血珠自指尖滑落,却不觉得疼。
人死了,就不会觉得疼了。
温小筠重又睁开眼,定定的望着他,昔日明亮的眼睛此时像是蒙了一层灰色的雾,眼泪无声的从眼角溢出,“我根本没法拯救你,我拯救不了任何人,我连自己都拯救不了。我又很懦弱,很自私,你害死了鄞推官和皇甫小姨,我便再无法与你站在一起,今天起,竺逸澜只会是我的敌人。”
白鹜扯动嘴角,牵出一抹苦涩又意味深长的笑,“如果鄞推官在世,对白鹜的行为会如何评价呢?”
温小筠的回答却异常平静,“之前那么多案子,你实际上并没有出手,你躲在角落里,轻轻拨动人心的欲望,就叫他们奔着最残忍的道路去了。便是鄞推官在世,也治不了你的罪。但这一次,你站出来了么?手上可曾沾了血?”
白鹜缓缓抬起手,温小筠的手无力滑落,他望着染血的手心,默默攥紧拳头,“除了你,没有人能在我的手上留下血痕。”
温小筠怔了一下,随即忍不住的轻笑出声,“呵,殿下果然够高明。没有真正出过手,便没有罪,小筠也治不了你的罪。”
“所以筠卿要怎样报仇呢?”
“用殿下的方法,回报殿下。”
白鹜意外挑眉。
温小筠语声平缓,语调平淡,仿佛只是在与友人平静的切磋棋艺,“殿下拨弄得是人心的欲望,勾起的是他们对身边人的猜忌;小筠也想要勾起他们的猜忌,只不过是对殿下的猜忌。
即便没有证据,小筠也可以找到渠道,去把所有真相说给权臣们知晓,说给后宫知晓。
没有证据,他们也许不会轻易相信,但凭着他们心里的阴暗,对殿下肯定会诸多提防。
殿下布下这么大一盘棋,收局的第一步若是做除掉鲁王一脉其他继承人,自己再以平叛之功继承鲁王之位。
第一步如果不是做鲁王,那殿下的目标定然就在皇宫,而在鲁地殿下很可能会扶植起某一个心腹弟弟做鲁王。自己则曲线他图。
不论是哪一种,殿下的声望都会成为殿下最重要的倚赖。
而小筠打的就是个声望。
声望这个东西,可实可虚。
能换来利益就是实的;但只有半点风吹草动,就会化为泡影。
任凭再多的铺垫与努力,被风一吹,也会飞散的无影无踪。
在下要做的,就是那阵阴冷的风。”
白鹜目光微霎,瞳仁紧紧一缩,像是被戳中最要害处一般。
顿了片刻,他才又恢复了脸上笑容,“若是白鹜此时就把筠卿杀了,不就一了百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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