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曼春实在是莫名其妙,因为现在,风也千代子登门造访76号,且点名要见她。
见到风也千代子时,她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脸上表情冷漠,见到她时,脸上挂起了疏离冷淡的笑容。
千代子的手指敲着桌子,反客为主,缓缓开口:“汪曼春处长,这76号情报处处长的座位,坐着实在不舒服。”
汪曼春妩媚的脸上表情一僵,随后眼里放出不客气的信号,道:“千代子小姐,你来76号,就是来说这些毫无意义的话吗?”
“当然不是,”千代子摇头否认,随即起身,双手扶着桌子,直视着汪曼春妩媚而美丽的面容道:“汪处长在76号,还当不了家,梁仲春、明楼,在仕途上,都是你的敌人。但我不是,所以,我是来助汪处长一臂之力的。”
汪曼春的眼里浮现一丝疑惑,千代子从桌后走出,到沙发上坐了下来,唇边慢慢抿起笑,引人注目而不具攻击性,是她从未见过的。
“汪处长,本质上,我们是一样的。聪明谨慎、心狠手辣,骨子里,有着不输于男人的野心与欲望,甚至,比他们更狂热。我们都要高高在上,享受众人的尊重与敬仰。”千代子素来冷淡的面容上,染上热血与疯狂,一双眼里,更是难掩炙热。
“你要知道,我们站在同一战线上。”
汪曼春听了这话,心中有数,坐到了千代子的对面,妩媚一笑:“所以说,千代子小姐是来寻求合作的了?”
这也不难,风也千代子初来上海,虽顶着个特别顾问的头衔,可手里人没枪,南田突死,可特高课也没轮到她插手。
“汪小姐果然是聪明人!”千代子毫不吝啬地称赞,坐直了身子,冷声道:“南田死了,但高木还在,我要拿到特高课。”
“你能拿出什么筹码?虽然76号有梁仲春,但也不是不能忍受。”汪曼春神情平淡,千代子拿不出让她心动的筹码,她才不会给她当枪使,高木与千代子二分天下,于她也是好事。要是让一个人说了算,未免再出件李秘书来监视的事。
千代子神秘一笑:“这个筹码,很重。”
“什么?”汪曼春并不在意,语气显得慵懒,还举手看起自己秀气的指甲。
千代子张开红唇,一字一字吐出:“毒蜂。”
汪曼春惊喜地直起身子来,“当真?”
“当然。”人被勾起,千代子又拿回了主动权,往后靠在了沙发上。
“毒蜂一年前离开上海后,就再没现过身,我凭什么相信你?”汪曼春意识到自己表现的有些迫切,于是往后把身子靠靠,使自己平静下来。
“我有我的渠道。”千代子态度矜傲,“毒蜂只当我送你的礼物,今天的谈话就到这里了。到时真假,汪处长自然知晓。”
千代子起身,使对话戛然而止,汪曼春所有想问的,也一并被憋回了肚子里,只能故作平静,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
那人离开后,汪曼春辗转反侧,直到三天后,千代子亲自带她捉到了毒蜂—王天风。
毒蜂被人压在地上,汪曼春喜之如狂,却努力保持着镇静,主动向千代子伸出了手:“千代子小姐,合作愉快。”
计划顺利,张明心面上浮现出愉悦的笑:“汪处长,特高课归我,76号归你,合作愉快。”
毒蜂被押到了76号,张明心看了一会儿审讯,表示没意思,要走。汪曼春道:“千代子小姐,您不听毒蜂亲口招供吗?”
谁知对方道:“若他是个美人,我还有些兴趣,一个中年男人的审讯,实在让我意兴阑珊。他招供后,汪处长告知我就好。”
说完,女子的曼妙身影消失在黑暗里。
汪曼春忽然想起关于千代子那些传言,轻轻一笑,又专注于那可爱的刑讯逼供手段上,有些人啊,就是贱骨头,非得这些东西来一遍才好。
显然,这个毒蜂也是。
上了一遍刑后,汪曼春就让人停了,制造了一封虚假的口供,告诉王天风如果他不说,她一旦发现密码本被送出,就会将这份口供登报,到时軍统得知毒蜂叛变,他的家人很快就会遭到处决。
王天风果然应了,他穿戴整齐,收拾体面,去堵截密码本,亲□□杀了郭骑云。
古城墙毒蝎一路,千代子亲临,拿望远镜看到月光下一个人影从城墙攀下。汪曼春迫不及待地抓捕,千代子抬手阻止:“汪处长,我要活的。”
汪曼春蹙了下眉,还是收回了攻击的命令,千代子微微一笑,忽然问:“汪处长,你知道毒蝎是谁吗?”
“谁?”听到毒蝎这个名字,汪曼春紧张的神经被人挑起,这些日子上海的案件,都与他脱不了干系,她的亲叔叔汪芙蕖,也是死于毒蝎之手。
汪曼春紧急地逼问:“毒蝎是谁?”
“一个你意想不到的人,”千代子语气慢悠悠的,看人影离地越来越近,放下了望远镜,面向汪曼春,道:“明家小少爷,明台。”
“明台第一次乘飞往香港的飞机时,同行的乘客有位名王天风的,那是毒蜂的化名。汪芙蕖死的那天,是明台返家之日。港大课业,明台的字迹,与他的截然不同。其他种种,皆是如此。”
汪曼春大是吃惊,想起以往明台的奇怪,烟花间遇到她,是军需部长陈炳丧命的地方,银行里头明镜的保险箱,想到这些,她几乎从牙缝里挤了一丝冷笑出来。千代子指着前方道:“可以抓人了。”
炽白的光照向城墙,照亮了那个漆黑的人影,是个女人,她举枪射击,千代子夺过一旁人手里的枪,瞄准射击,打掉了她手里的枪。
人围住了女人,她连反抗的时机也没有。
千代子蹲下身,抚摸上她的脸,称赞道:“真是个漂亮的女人!”然后搜身,没有发现密码本的胶卷,只有一张结婚照片,女的是她,男的是赫然是明家小少爷明台。
这下由不得汪曼春不信了,千代子起身,让人把于曼丽押了回去。作为一个下层特工,她知道的秘密对76号来说毫无意义,唯一有价值的,只有她肚子里的那个胶卷。何况,看女子对明台的绵绵情意,她忠于自己的爱人,绝不会出卖他。
千代子主动揽过了开膛破肚的任务,汪曼春不由自主地想起这位风也千代子小姐古怪的癖好,喜欢美丽的女人,更喜欢美丽的女尸。
动刀时,汪曼春在旁看着,千代子划开了雪白的皮肉,目光若有若无地撇过身旁的女人,汪曼春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又是肠子和内脏,血刺哗啦的,只好走出去了。
不过几分钟,胶卷被放在手术盘上送了出来,千代子还在里面。汪曼春问为什么,助手答:“她已经死了,千代子小姐在做缝合。”
拿到了胶卷,汪曼春也不在意一个女人是死是活,直接回76号去找王天风了,反正落到阴狠变态的风也千代子手里,也没什么好下场。汪处长的心情很美好,抓到明台,明镜要跪下求她,她和师哥之间唯一的阻碍就没有了,她已看到,爱情和事业都在向她招手。
汪曼春得意洋洋地去找毒蜂,再一次逼他。王天风欺骗了明台,让他去找于曼丽的尸首,夺回密码本。
明台再无法,他唯有相信自己的老师,可軍统内部的背叛,郭骑云与于曼丽的死亡,让他身心俱疲。报纸上,曼丽被毁了面容,曝尸荒野,死都不得安生。
他回家,拿了东西,见到明意,长久以来积压的情绪化作一句疑问,“小意,你们的组织是怎么样的?”
明意仔细想了想,庄重地回答:“我觉得,是红色,秉着一颗赤子之心,他们是有信仰有梦想一群人,不怕流血牺牲,不管自己付出怎样的代价,同时也有原则,有纪律。总之,很伟大很无私,是我们的希望和支撑。”
听了明意的一番话,明台也深有感触,若非亲身经历,也不会说出发自肺腑的这番话。以他对她们同志这几次的接触和了解来看,真的与他们截然不同,走私、腐败、背叛,这令人作呕的东西,完全不同。
“明意同志,如果再见到我的话,介绍我加入好不好?”明台收起脸上落寞的表情,一本正经地问。
明意听出了不对劲儿,就问:“明台哥,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明台开颜一笑:“就是面粉厂事太多,我得赶去处理,你在家好好养伤,等着大姐,我很快就回来了。”
“对了,明台哥,程锦云?”明意想起这几日大姐提起程小姐怎么不来家里做客,有些奇怪。
明台愣了下才道:“她走了,带着满崽。这件事,你先别和大姐说,回头我告诉她。”
明意点点头,若有所思,可这期间,组织一直保持静默状态,她也没收到什么消息啊,虽然觉得大哥和阿诚哥也很忙,都没见过几面,但背上伤还没好,也空不出时间来。
明意想联系张明心问下情况,可连她那边也回答,最近特高课事务繁忙,实在是没有空暇,也只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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