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锦径直领了两人回逍遥宫,先前问她话的小仙娥倒是伶俐乖巧,挺直了身板站在沉月殿前,一直等着她回来。
“殿下,”仙娥见素锦回来,欣喜地唤了一声,又望向两个道:“丹心,辛奴姐姐。”
小仙娥帮着扶两人进殿,又跑前跑后地送药送锦被,最后端了一盅热气腾腾的补汤来。素锦赞着这丫头上道,又道:“你先去歇着,等本殿叫你再来。”
小仙娥才辞了下去,素锦才过问起两人来。回到熟悉的环境,苍白的脸色总算恢复了些。
辛奴跪下请罪道:“殿下恕罪,是奴婢无能,护不住丹心。”
“你也受苦了,不必如此自责。”素锦摇头道,又爱怜地摸摸丹心。丹心许久不见素锦,往她怀里靠了靠。
“殿下,那您私闯天狱之事?”辛奴是素锦心腹,素来聪慧。如今不需言说,她便考虑得更多。
“本尊自有主意。”素锦坐回了沙发上,捧起微凉的茶,眸中寒光一闪而逝。
素锦一面品茶,一面听殿外传来的消息。
果然不出她所料,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天君身边的仙官就亲自来传天旨,令素锦至凌霄宝殿,还要带上丹心和辛奴这两个。
素锦并不急,还特意换了一身金绣暗纹的黑衣,又将垂发轻松一挽。她一副去赴宴的姿态,仿佛凌霄宝殿之上艴然不悦的天君要降罪的不是她。
仙官同情地望了素锦一眼,他从天君登基时便侍奉天君,可从未见天君如此大怒过。天君最得意的是太子夜华降生并两万岁飞升上仙,最生气的桑籍二殿下为个小巴蛇得罪了青丘,忤逆她这个父君。可如今,素锦殿下狂妄忤逆最令天君生气的。
如今,素锦殿下还不自知,这样衣衫亮丽的去朝见天君,怕是让天君更为生气。本着慈悲为怀的心思,仙官劝道:“素锦殿下,天君如今是雷霆大怒,召集了所有仙人要治罪于您。”
“素锦殿下。”仙官瞧着还悠然品完最后一盏茶的素锦,恨不得拽了她就走。
“本尊知道,带路吧。”素锦云淡风轻地吩咐道。
仙官闭了嘴,既怒其不幸,又恨其不争。他路上又没忍住劝了几句,被素锦冷盯了一眼便住了嘴。
瞧着素锦赏玩一样走进了威严神圣的凌霄宝殿,仙官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但想起素锦无所谓的态度,拍了拍自己的嘴,既恨自己多言,又恨自己咸吃萝卜淡操心。
金色的琉璃瓦在日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辉,素锦微微眯了眼,缓步拾阶而上,经盘龙柱,过千年沉木镶金门,踏上了以澄碧玉石铺就的地面。霎时间,一殿的神君仙官齐齐转过头,将目光落到了素锦的身上,眼中神色各异。
素锦接受着众仙的审视,踏步而入,心不在焉地拱手行了一礼,对着凌霄宝殿上端然居坐于金漆龙座的天君也不行礼,对天君和众仙视若无睹,未待天君的回应,便径直走向一边,搁连宋的上首坐了。
“大胆素锦!”天君重重拍了金雕龙盘的扶手一下,对着目无尊上行为无礼的怒斥,一向平和的眸子里闪着滔滔怒火。
原来有贴心儿子央错在一旁劝着,天君好不容易消了些许气,素锦又一指把天旨化为飞灰,简直是把他的脸面拉在地上踩。他是好心想着,这暮休神君说倾慕素锦,又看他是个有为的少年神君,是个良配,这才下了旨意。
“天君此言,着实令素锦疑惑。请天君言明,不知素锦犯了何错”素锦微微一笑,随手化出一杯清茶,一副无畏无知的模样。
天君气结,站起来拂袖怒道“素锦,你私自匿藏翼族之子于逍遥宫中,乐胥亲眼所见,本君已下旨将其关押在天狱,你竟私自劫了天狱犯此两条大罪,仍不知悔改,在这大殿之上目无本君,你竟不是要造反逆上吗?”
“天君此言差矣。”素锦仍面带微笑,云袖一拂,放下茶盏。
素锦胸有成竹,放下手在膝上,掠过下首连宋既轻松中带着担忧的神色,淡淡道:“天君何不听人细细道来,这所作所为皆是为天君着想,为天族着想,天君可莫要冤枉了旁人?”
天君怒极反笑,一屁股坐了下来,微带了好奇道:“你既说本君冤枉了你,那你便给本君分辨一二。”
素锦将垂在肩上的发往后一拂,爽朗道“那便于天君直言了。”
素锦勾唇一笑,眸里绽出万千风华来,声音爽朗清正,“一来,丹心他自襁褓中,就带入了逍遥宫里,这些年来从未出九重天,如今不及千岁,何来奸细一说?二来,存翼族的血脉,乃是为显天族慈悲之心。如今说神族与翼族交好,可连一个孤弱小儿就被指奸细,天君如何称名声仁德?”
“至于擅闯天狱,私劫罪犯一罪,那鲛人和仙子既是无罪之人,我又何罪之有。严格来讲,本尊非但无罪,反而有功,于天君声望,于天族颜面,皆是有功。”素锦眸如一泓清泉,唇角的笑意绽放,带着邪肆与目空一切的狂妄。
天君深吸了一口气,憋着心中的闷气。他眼中忽然一亮,抓住了素锦妄称“本尊”这言语中的漏洞,立刻出口诘问:“这事算你冤枉,可你怎敢烧了天旨?妄称本尊?”
“这全是因皓德你,在本尊面前,也不过是个小儿。本尊的婚事,还轮不得你来支配?”素锦起身,微微一笑,甚可倾城。
天君瞪大了眼,恼怒不已,其下的神君仙官皆大惊失色,瞠目结舌,在坐下唏嘘一片,与身边人交头接耳。
素锦冷哼一声,环视众神仙一圈,消失在原地。
天君脸色难看,空坐在宝座上,俯视着面面相觑的众仙,愤恨地一拍扶手,沉吟片刻,命神官去捉拿了她回来。
此次本欲问罪素锦,杀一杀她的威风,没成想被她落了颜面。如果不能把她缉拿回来严惩,他君上的威名何在。
缉拿一事被天君分派给了神官,连宋君觉出不对劲,就拿这事去问太晨宫的东华帝君,毕竟洪荒的尊神,这个离得是最近的,最交好的。
东华回了太晨宫,寻不见素锦的仙身,就知道她走了。又听连宋说了凌霄殿中诸事,倒是微微一笑,还是她那无所顾忌,任意妄为的脾气。
连宋摇摇扇子,看东华帝君这反应,就知道素锦所言非虚,她当真是洪荒的尊神羽化后归来的。于是转眼,等摆了一盘棋,问起了素锦的来历。
东华下一枚棋,说:“小亦她,是比我更为久远的古神,尊号亦宸。盘古祖神以开天斧劈开混沌天地之时,混沌间诞生了清浊二气。清浊二气相伴而生,数万年在天地间游荡。后清气得天道眷顾,化生三清,享极尊地位。这浊气与清气本是一阴一阳,双生兄弟一样。可如今清气化为天尊,而浊气却仍在八荒四海游荡,无依无伴,孤独寂寞。长久怨恨之下,加之浊气本就吸纳天地间诸多七情六欲衍生的浊息,便成了法力强大的浊孽。”
连宋又落下一枚棋子,说:“这我倒不清楚,那素锦……亦宸她,可算得上混沌初开的第一位尊神了?”
“这倒是,”东华想起了什么,容色显得温柔,“小亦是盘古之心所化,因而是无心无情,无欲无求,她的元神是世间最纯净的,后浊孽就在寄居在她的元神里。虽说她因浊孽有了情''欲,但浊孽也一点点吞噬着她的元神。浊孽他作为一道浊气时,本是个懵懂无知的小儿。可数亿万神魔人妖的情''欲所衍生的浊息聚集于他一身上,浊孽便成了危害大荒生灵的妖邪。”
连宋大惊失色,想不到,她身上也干系着关系四海八荒的紧要事。
东华倒是淡定,语气平常道:“为免浊孽为祸,小亦她就常将元神化为碎片,弄了诸多化身到四海八荒,亿万凡世。这其中一个,就遇见了我。”
“那亦宸帝尊她,是怎样羽化的?”
东华捧起一杯茶,声音略微惆怅道:“四海八荒的七情六欲一日不绝,浊孽就一日不灭。那一回,她容纳了世间一切浊息,自刎而死,毁去元神,抹掉一切。后来,我依小亦所说,闭关七日造出妙义渊。”
素锦不知,东华将一切都与连宋说了。她此刻,正站在八荒大地的唯一交汇的中心,从脚下蔓延出紫色的法力,把她笼罩在里面。
神力化作千万道光点,一瞬间,那交汇处就破开了。八荒的大地分开来,凭空生出了一方大荒,这是素锦羽化之后,就消失的土地,中荒大地。
等中荒大陆生出来后,素锦遥望无垠的土地,一挥手,就直接把已为她封地的长海挪了过来,还有,素锦一族曾经的领地云上,都挪到了这方中荒上。
记忆苏醒之后,元神神力的封印自然也解开了,这中荒大陆是她的诞生之地,这里的日升月落,生死轮回,都在她一念之间,可一指覆灭,也可一指创造一切。
这样地动山摇的动静,引得四海澎湃,八荒震动,天雷震震,生灵纷纷向中荒大陆叩拜,这样的引得众神仙都惶恐不已的景象,不是什么大神降世,就是灭世之预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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