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暗示(1 / 1)

原本是个晴朗的好天气,可不知怎地突然就变了天,阴云密布,狂风四起,没出片刻豆大的雨珠便倾盆落下,一扫而空连日来得燥热,难得的叫人心情舒畅。

陶陶守在六角菱花的窗格前,眼巴巴的望着外面,公主去了小半天,却还不见人回来,她心里惶恐的没了边际,一来觉得自己命实在苦,从浣衣局的洒扫丫头开始,她一步一步的熬到了现在,以为可以安安生生的熬到二十五岁出宫,可没成想,她的好主子偏又是个不安生的,三天两头便要惹出点祸事,劳得她见天儿的胆战心惊。

二来她还是担心公主的,公主待她怎样的好,她自然心里清楚,虽然这次的事情听起来有点惊世骇俗,不过只要她们公主乐意,她就一百个支持。

陶陶盼星星盼月亮,没把暖锦盼回来,倒是把大总管等来了。

岑润撑着伞子站在堂外,虽然雨水凛冽,他却显得意外从容,不过瞬间的功夫,陶陶便跑了出来。

这样大的雨,即便打着伞子也难免不被雨水侵染,陶陶见岑润左侧的衣服都被打湿,急忙将他迎了进来。

“这么大的雨,大总管怎么亲自过来了,有什么事招呼一声,奴婢来传话就好了。”陶陶收了伞子,拿来软布为他擦拭落在肩头的雨珠。

岑润抬手挡了一下,接过软布,随手轻沾微湿的衣袖:“皇上担心,叫来看看。”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没见着暖锦“你家主子呢?”

陶陶有些做贼心虚,自从知晓了暖锦对待岑润的心意,她再看岑润就没法子像往常一样,若说以前是敬畏,如今就有点看着自家姑爷的感觉。

可她还是紧张,暖锦的心思是单方面的,也不知道人家岑润是个什么想头,千万别是剃头挑子一头热才好。

“一大早上就被太子殿下叫去问话了。”

“问话?”岑润眉头微蹙,有些疑惑,他们兄妹见面什么时候叫做‘问话’了?

陶陶一惊,险些忘记了大总管的本事,即便是个最简单不过的对话,他也能从中间听出门道:“是话家常、话家常。”

岑润点了点头,一双凤目也瞧不出什么来,陶陶有些急促,自己这个级别的站在他老人家面前,道行就像个奶娃子差不多。

“听说前儿夜里是东宫的大姑姑送公主回来的?昨儿教养嬷嬷也来了?今儿就被叫去‘话家常’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岑润尤其在‘话家常’这三个字上加重了音调。

陶陶咽了下口水:“大总管果然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呀,奴婢佩服得紧、佩服得紧。”

岑润但笑不语,直瞧的陶陶浑身汗毛倒立,最终实在抵不住大总管的无形压迫,小脸一垮,哭丧道:“大总管就别为难奴婢了不成吗?您瞧我就跟小蚂蚁似的,跟在嫡公主身边见天儿的担惊受怕,奴婢崇拜您,愿意什么事都告诉您,可是,怎奈奴婢头顶上有咱们主子公主呢,我这会子知无不言,公主回来了,奴婢就得去廊子里面擦石砖。”

岑润倒是没再过多的苛责,反倒是轻声一笑,摇着头道:“果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带出什么样的奴才。”

陶陶有些委屈:“奴婢就全当您是再夸我们俩了。”

“以后要警醒着些,行事再谨慎一些,你家主子天真,下面做奴才的要多帮衬着点,咱家不指望你们危急时刻可以为主子抛头颅、洒热血,但你同旁人的身份不同,主子对你始终是最偏爱的。“岑润停停了一下”你所享受的也快赶上半个主子了,不用咱家说,比皇城里那些不受宠的妃嫔可以自在多了。所以,要懂得知恩图报。”

陶陶听闻猛点头,这事岑总管就算不说她也省的:“奴婢为主子这事天经地义的事,到了危机关头,奴婢保准没二话,只是奴婢不像大总管,奴婢在公主那里再是不同的人,也不是公主心尖儿上的。”

此话一出,登时安静了下来,窗外大雨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气势滂沱的砸在窗子上,发出噼啪的声响。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子潮湿的气息,陶陶有些心虚的偷瞟了岑润一眼,这话说得已经够露骨了,她相信以大总管的聪明才智肯定会明白自己意有所指。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这样说,没经过主子同意,就把这样大的事透露给当事人,这已经是犯了死罪。可她总觉得暖锦这回要闯大祸,事先和岑润通个气儿,以备不时之需。

岑润是何等聪明,她自然明白陶陶话中的意思,可明白归明白,心里依旧止不住的惊涛骇浪,他隐约也能明白暖锦的小心思,可他一直都认为这只不过是她的一时兴起而已,就像她对容太傅,新鲜劲过了,又会去找旁的乐子。

可如今惊动了太子殿下......他还是有些感动的,即便只是一时的新鲜呢,至少在她那里也有过争取。

两人正在各怀心思突然“吱嘎——”一声,红木雕花的木门突然被推开,外面的狂风暴雨立时涌了进来,陶陶被风呛得咳了几声,急忙挡住眼睛,待看清来人时,吓了一跳,惊叫着扑了过去。

暖锦全身都被雨水打透,水滴顺着鬓角的碎发蜿蜒而下,细软的头发贴在脸颊上,有一整黏腻的感觉,可她倒是并不觉得冷,反倒是凉快的很。

她用手将碎发拂了拂,眼前却是氤氲一片。

她迈过门槛,瞧见了陶陶大惊失色的朝她跑来,脚下一软竟然不受控制的向下跌去。

最后也终是没有跌落在冰冷的地面,这人身上有好闻的味道和浅浅的温度,莫名的令人安心。他将她拥进怀里,手臂竞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

岑润不合规矩的拥着她,少见的这般任性,暖锦抬眸,脑海里反复是他哥子的那句“永世不得超生”。

而岑润带着一点怜惜、一点心知肚明,和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浅浅一笑。

他们的命运是烙刻在骨子里的,他卑微的如同蝼蚁,与她差着天地,他没法子去争去求什么,三生石上没有他们的名字,他与她永世都不会有任何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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