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面对朱高炽的质询,朱橚依旧面色苍白,掩口轻咳,似在示弱。
“殿下身为大明皇储,自然当受最高规格礼遇,而这些官员,他们对殿下敬仰有加,自愿前来迎接!”
“孤对此类繁文缛节并无喜好,一切从简便可!”
收回目光,朱高炽慢慢倚靠在轿厢内,但神情依旧冷峻。见到五叔后,他内心的疑虑更甚。
“进城途中,孤见城中百姓生活艰辛,缘何如此,开封地处中原腹地,土地肥沃,生活不应如此贫瘠。”
闻言,朱橚藏在袖中的手骤然握紧,内心愤慨。有了皇祖父的旨意,你就真把自己当皇储了,谁将来登基尚不可知,现在就这么嚣张!
在侄儿的步步紧逼下,他心中已有对策,咳声转剧,故作镇定地取出一枚闪烁奇异光泽的药丸纳入口中,因喉咙不适而泛红的脸庞重归苍白。
看着他的模样,朱高炽轻轻一叹,毕竟叔侄一场,有些事情宜开诚布公地说清楚。
“五叔,你应知晓孤前往开封的使命,问及此事,皆为你的安危着想!”
随着他的语气渐渐和缓,朱橚也缓缓启唇。
“殿下或许不知,北方战事频仍,而微臣体弱,无法如其他藩王般驰骋沙场,只能以后勤之力支持军队,久而久之,开封的壮年皆北上,田地荒芜,民生凋敝!”
这般回答滴水不漏,连朱高炽也找不出丝毫破绽,况且百官在外,他也需顾忌周王颜面,此刻大声呵斥,未必能探出对方的真实意图。
“既是如此,孤便不再追究,回京之后,自会如实禀告皇祖!”
“再者,这些仪仗,速速解散,百姓疲惫,这般奢靡之举,若被皇祖得知,必遭责备。”朱橚未加反对,挥手间,锣鼓喧天的仪仗队便在街头悄然消失。
不久,陈年便停在了周王府门前。掀开车帘,朱高炽刚舒展开的眉头再次紧锁。
开封乃古都,遗留些许前朝建筑不足为奇,然而眼前这座王府,豪华至极,其建筑群几乎占据大明皇城的半壁江山,单用雄伟已无法形容。
“九灵守护?”
目光掠过,朱高炽留意到屋檐的雕饰,明代建筑以精致闻名,常于屋脊处刻绘祥瑞之兽,象征吉祥。
按礼制,天子九兽,诸侯仅得七兽,朱橚明知他来访,却毫不避讳这些僭越之举,令人费解,他是胆大妄为,还是浑然不觉?
“这位周王,定有隐瞒之事……”
朱高炽沉思不语,跟随朱橚步入王府深处。
穿过大门,仿佛踏入另一天地,江南的所有亭台楼阁尽数凝聚于此狭小空间,湖光粼粼,水中锦鲤游弋,天上白鹤翱翔,河岸垂柳依依,东南角更有一片桃花林。
面对如此美景,朱高炽怔愣片刻,所谓前线劳力输送,不过借口,那些失踪的壮年,恐怕都已长眠在这豪华的王府之下。
“殿下,请移驾秋苑,即桃花林所在之处,臣早已备下宴席,只因路途稍远,还请殿下上轿!”
正当他出神之际,一辆仅容一人的精致轿子颤巍巍地从园林中行出。
此刻,朱高炽并未立即登轿......
"崇王,我远在京师时,便风闻你对居所独具匠心,却未曾料到,竟造就出此等世间罕见的杰作,恐怕就连天庭之宫也难以媲美啊!"
突然袭来的责难令朱橚毫无防备,原本就略显憔悴的面庞上渗出细汗,使他显得愈发恐慌。
"你们都退下,我要与崇王单独谈谈!"
遣退侍卫和仆人,朱高炽缓步走近五叔,来时他还盘算着如何顾及对方颜面,然而真到了开封,这份顾虑全然消失。 "在来之前,皇祖的书信中已描绘过你在封地的所作所为,今日亲见,果然非同凡响!"
"北方战线危急,你却独自藏在这奢华的王府中逍遥,如此行径,置前线战士于何地?如若只是这般,百姓生计艰难,你身为亲王,难道不知体恤一下吗?"
"大规模修建,劳民伤财,如此持续,百姓早晚会被你这位昏聩的藩王所害!"
朱高炽说着,严厉地瞥了他一眼,进府还需乘轿,足见王府的华贵与广大。
"崇王,你身为大明的藩王,不以民生为首务,只沉溺于个人享乐,难怪皇祖对你如此眷顾!"
闻言,朱橚猛烈地咳嗽,脸上布满惊恐,真假难辨。
"殿下,微臣铸下大错,臣知错了,父皇前些时日已有书信责骂微臣,咳咳咳……"
朱高炽深深吸气,平复情绪。这是他首次见藩王如此糟蹋封地和百姓,但究竟是故意为之,还是无心之失,仍需验证。
几个仆人见老爷咳得厉害,急忙上前搀扶朱橚,让他慢慢坐下。此刻,崇王内心的愤怒已至顶点,被兄长斥责尚可忍受,现在却被侄子当面斥责,不仅是丢脸,仅论辈分,也是不应该。
然而,一想到自己的宏图大业,他只能强忍下去。这些道理他怎会不懂,只是有些事,并非言语所能解决。
"殿下,王府既已建成,微臣怎能轻易拆毁,至于百姓的状况,微臣已在思索对策,只需再等待数月,待秋收来临,百姓必能安居乐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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