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想要解决蓟州镇所辖三协十二路的军弊,恐怕独靠现有这些兵马是不足以妥善应对的。”
见天子态度坚决,李岩看了眼左右,心底似下定某种决心一般,上前朝朱由校作揖拜道:“更何况拱卫御驾最精锐的火枪兵,过半被平江伯陈啓带走,跟随诸军机大臣一起去往玉田、丰润等地,以解决可能与三河、蓟州相同的腌臜事。”
“如果陛下是真的下定决心,要彻底解决蓟州镇所辖三协十二路军弊,那么就必须要有足够的震慑才行。”
“想要让宵小之辈迷途知返,那无疑是痴人说梦之事,要是臣提及的这些办不好,不等蓟州镇所辖三协十二路军弊被陛下整饬,只怕玉田、丰润等地就会先乱起来,如此京畿至山海关一线才能彻乱。”
“一旦形成这样的态势,才能倒逼朝廷表明态度,才能倒逼陛下收手不做,可这样一来的话,大明威仪将彻底被践踏!!”
“大胆!!”
张庆臻、卫时泰这帮勋贵,有一个算一个,无不瞪眼看向李岩呵斥,这样的话,岂是你所能讲出来的。
即便你李岩被天子擢选进上书房,但是什么话能说,什么不能说,那心里也是要有数的。
这不是在拱火吗?
“陛下,臣还有一言。”
在此等形势下,顾君恩看了眼左右,紧随其后道:“这个时候就要提防蓟州镇所辖三协十二路,是否会出现变故了。”
“如果孙总戎先前真的多次向朝廷急递奏疏,最后此事却不了了之的话,那就代表着有不少人,只怕是在暗处盯着孙总戎的。”
孙祖寿眉头微蹙起来。
“臣附议。”
而顾君恩话音刚落,一直沉默的沈廷扬,此刻站出来作揖道:“陛下在三河、蓟州钦定做的事情,势必在地方产生较大影响,而这个时候孙总戎奉旨赴石门镇陛见,难保就有人不会多想。”
“更何况在陛下刚离京巡边之际,还遭遇到了奸佞刺杀,臣就在想这件事情,是否会跟这里的人息息相关?”
朱由检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向沈廷扬道:“你的意思是说御驾遭到刺杀,可能从一开始就是蓟州镇所辖三协十二路的人,有些不想让皇兄巡边?”
刺杀一事传至京城引起不小的风波,但是截止到现在,关于此案的种种细节与真相,至今还没有任何眉目。
不过魏忠贤却处在了风口浪尖下。
现在的京城同样是不平静。/apk/
“禀信王殿下,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的。”
沈廷扬面色平静道:“臣最初就有这种怀疑,而陛下在三河、蓟州召开公审,逮捕处决一大批奸佞败类,臣这种怀疑就肯定下来了。”
“而孙总戎呈递给陛下的奏疏,言明的那些个情况,无疑又坚定了臣的这种肯定,这背后牵扯到的事太多了。”
不愧是朕看重的一帮人才啊。
看着表情严肃的沈廷扬、李岩、顾君恩等一行人,朱由校嘴角露出淡淡笑意,处在这样动荡难安的特殊时期,身边必须要有各类型的人才辅佐。
而上书房作为涉军的智囊团,除了有邹维琏、沈廷扬、阎应元等一众心向大明的肱股栋梁外,还有李岩、顾君恩、宋献策这些有才华的人。
熟悉历史轨迹的朱由校,当然清楚李岩、顾君恩他们是干什么的,但是想要直面这盘根错节的官绅、官商利益联合体,那么就不能将思维局限起来,正道上的对决是正道上的,偏门上的对决是偏门上的。
人的品性怎样,道德如何,对于眼下的朱由校而言,其实真不是那么看重的,他现在要做的是挽救势颓的趋势。
所以当初让周遇吉他们去山陕募集新卒时,朱由校特意写了一份名单,让周遇吉将李自成、高迎祥、张献忠这帮人也都给招募了。
眼下毕竟是天启五年,山陕的大规模起义浪潮还没有开始,将这些人招募进军中,这并非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吃皇粮这种事,对谁的吸引都是很大的。
“兵马的事情,诸卿不必过多担忧。”
朱由校收敛心神,看向李岩他们说道:“朕这次离京巡边,有的不止是明面上的,暗地里的也有,眼下朕想知道,该如何对蓟州镇三协十二路的军弊整饬进行破局,这才是重中之重。”
听到天子这样讲,沈廷扬、李岩、顾君恩他们相视一眼,那颗悬着的心无不稍稍落下。
果然跟他们猜想的一样。
其实从三河召开公审开始,他们这些人就有这种猜想了,若是陛下没有后手的话,断然不会采取这等过激行为的。
毕竟就皇家禁军府抽调精锐拱卫御驾,尽管兵力也不算少,但真要是出什么乱子,那终究难以确保绝对安稳。
“陛下,臣斗胆再问一句。”
宋献策此时上前,朝朱由校作揖拜道:“陛下能调动的那批精锐,留守京城的朝中文武是否会知晓……”
“有朕在各处巡边,谁会关心这些?”
朱由校似笑非笑道:“更何况朕安排的人手,他们在何处地方,有什么动静,除了朕知晓外,不会再有人知晓。”
“那就好,那就好。”
宋献策眼前一亮,旋即便开口道:“臣恳请陛下移驾遵化,下诏命西协四路所辖副总兵官、参将悉数赶至御前!”
“想整饬蓟州镇三协十二路军弊,就必须要快刀斩乱麻才行,不能再像三河、蓟州那样进行公审,时间是最不能被耽搁的。”
“臣附议!”
牛金星此刻上前道:“现在暗处究竟藏了多少,是谁都猜不准的事情,与其一点点地去试探,倒不如直接把浓疮给挑破了要好。”
“你们想过没有,若真是这样的话,那蓟州镇所辖中协、东协知晓此事后,会有什么反应吗?”
张庆臻听到这里,瞪眼看向宋献策他们,沉声喝道:“更何况除了蓟州镇所辖三协外,还有山海关镇,辽前诸镇,万一这中间出现任何差池,那将会出现怎样的乱子?”
“是啊!”
卫时泰紧随其后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要依着你们这样来办,陛下岂不置身于险境之下?”
在张庆臻、卫时泰他们看来,牛金星他们所讲之言,实在是太过于冒险了,关键是让天子去以身犯险,这简直是不可理喻!
“惠安伯,宣城伯,下官想问你们一句话?”面对张庆臻他们的质问,牛金星面露笑意说道:“你们对陛下是否忠心?”
“那还用问吗?本伯乃大明勋贵,不忠诚于陛下,该忠诚于谁?”
“你讲这话是何意?难不成是想说我等跟眼下查明的事相关?”
见牛金星问出这样的话,张庆臻、卫时泰他们立时不满了,你可以说他们的确有什么小毛病,但在大是大非面前,那是容不得任何质疑的!!/
他们是世袭罔替的勋贵,大明敢有任何问题,他们是要与国同休,这可不是说说而已!!
“两位伯爷稍安勿躁。”
见张庆臻他们这般情绪激动,李岩此刻上前道:“下官等当然不会对你们有任何怀疑,也不敢有任何怀疑,不然陛下此次巡边,也不会钦定诸位带兵护驾。”
“这就像蓟州镇所辖三协十二路中,的确存有很多奸佞败类,但是也有像孙总戎不愿同流合污者。”
“你们这是在考验人性。”
孙祖寿听到这里,皱眉看向李岩他们道。
“孙总戎说得没错,这就是在考验人性。”
顾君恩上前道:“或许这样做,的确会存在很多风险,甚至会让陛下置身险境,但是蓟州镇三协十二路的军弊存在已久,且牵扯到不知多少人,要么干脆就别触及,任由这等毒瘤继续存在。”
“真要选择触及,那就必须下定决心才行,谁是忠,谁是奸,就看出现事情时,他们的反应怎样了。”
“陛下,臣还请您三思而行。”
顾君恩话音刚落,宋献策上前作揖道:“解决蓟州镇三协十二路军弊,不像三河、蓟州那样简单,闹不好可能会影响到辽前局势,这并非是臣等怕死,实则是此事干系重大。”
“干系重大,多少人,多少事就是毁在这四个字上了。”
朱由校嘴角微扬道:“朕要是这般优柔寡断,朕当初就不会力排众议的要离京巡边,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了,上书房即刻明确相应部署,这遵化朕去了,朕倒是想要看看,朝廷这些年砸这么多粮饷,究竟养了多少忠臣,又养了多少奸佞!!”
“臣等遵旨!!”
李岩、顾君恩他们当即作揖拜道。
专业的事就要交由专业的人来办,或许李岩、顾君恩他们还略显稚嫩,不似原有时间线上的那般稳当,但是这人你越是不用,他们就越是无法独当一面。
既然决定的事情,那就必要优柔寡断,管他是成是败,先谋划起来再讲,遇到问题那就解决问题,倘若还没有开始做,就被想的给吓住了,那什么事情都办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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