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啪~
篝火燃烧发出声响,夜幕下的寒风刺骨,火星被吹动着漫天飞舞,石门镇被压抑的气氛所笼罩。
“诸位殿下请回吧。”
御帐外,穿着大红蟒袍的卢九德,手持拂尘对朱由检、朱聿键一行人道:“皇爷说了,夜深了,就不见诸位殿下了。”/
“不是,我等求见陛下有要事。”
朱聿键听闻此言,皱眉看了眼卢九德,随即又看向灯火通明的御帐内,隐约间,他看到几道人影,随即便道:“出这么大的事情,我等作为宗藩子弟,肯定是要为陛下分忧的!”
“殿下,您的心情奴婢清楚。”
卢九德浑然不惧,迎着朱聿键的注视道:“但是皇爷讲得很清楚,让诸位殿下回去休息,还请殿下不要叫奴婢难做。”
“你……”
朱聿键瞪眼看向卢九德,若是在平时,朱聿键断然不会怎样,不管怎样讲,卢九德都是御前掌权太监之一,深得天子信赖和倚重。
但是今日聊到蓟州镇所辖三协十二路之事,朱聿键知道这件事处置不好,可能天子安危都会受到威胁。
作为大明宗藩的一员,他肯定是要做些什么,不能就像个废物一样在旁看着吧?
“够了。”
朱由检走上前,拉了朱聿键一下,皱眉道:“既然皇兄这样说,那自有皇兄的道理,我等就别在这里添乱了。”
听朱由检讲到这里,人群中站着的一些人,暗暗松了口气。
原本他们是不想来的,毕竟牵扯到武事他们知晓的并不多,更何况天子要做的事情,可能会产生很大的影响,说实话老实待在天子身边,不给天子添乱,这才是他们最明智的选择。
原本朱聿键还想讲些什么,但是见到朱由检向他微微摇头示意,朱聿键皱紧眉头,压住心中的躁意,便跟随朱由检他们一起离去了。
“真是没有想到啊,在我大明朝此等腹地所在,居然会存在这么多的腌臜事。”
“是啊,此事要是不处置的话,这对江山社稷而言并非好事。”
“不过真要说起来,接下来的局势只怕会更动荡,甚至传到京城去的话,留守在京的那帮文武多半是要炸的。”
在随驾宗藩离开御帐之际,一些人开始小声议论起来,显然是到现在,他们还没有从最初的状态恢复过来。
本以为在三河、蓟州见到的就算是最坏的了,没想到在蓟州镇所辖三协十二路,还藏着更坏的事情。
那要是这样的话,山海关镇,甚至是辽前诸镇,会不会情况比关内的要更复杂,更恶劣?
这是谁都说不准的事情。
“别懊恼了。”
而在这些人议论之际,朱由检放缓了脚步,看了眼神情失落的朱聿键,“皇兄这个时候不召见我等,肯定是有大事要谋划钦定,御帐内的人影你应该看到了。”
“看到了。”
朱聿键瞅了朱由检一眼,眉头微蹙道:“我当然知道陛下肯定有事要谋划钦定,但是我等也不是废物啊,出现这么大的事情,我等也是要尽一份力的吧?”
“在来御帐之际,我就发现有一些人,悄悄离开石门镇了。”对于朱聿键所讲,朱由检并没有在意,而是自顾自地说着。
嗯?
这反倒让朱聿键生出疑惑。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
朱由检继续道:“但是你想过没有,蓟州镇所辖三协十二路,治下存在很多积弊与腌臜事,这肯定是牵扯到了很多。”
“即便是我等想帮皇兄分忧,那我等又能做得了什么呢?如果我等真等帮到皇兄,难道皇兄会故意打压我等吗?”
“你什么意思?”
朱聿键皱眉道。
“字面意思。”
朱由检露出几分怅然,轻叹一声,抬头看向眼前的皓月,“我何尝不想帮皇兄去分忧啊,但是从离开京城,随驾去了三河,去了蓟州,我发现有太多的事情,我在面对以后,居然没有任何解决的办法。”
“直到那时,我才明白皇兄过去对我等讲的那些话,光有一颗想要救明的心,是远远不够的。”
“也是想到了这些,我才理解皇兄一直强调,要叫我等多听,多看,少说,这就是何意思了。”
其实改变就是在悄然间发生的,说的再多,教得再多,都不如经历一次来得真实,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会!
人只有在吃了亏,才会长记性。
而在朱由检感慨之际,他不知道的是,在一处隐秘的角落,有几道人影一直在跟着他们,他们这些人的一言一行,甚至是神态变化,全都在他们的心里记着。
……
同一片夜空下。
东胜右卫。
“指挥使,难道真要这样做吗?”在一处隐秘的宅邸内,一名披甲将校,表情复杂地看着眼前壮汉,声音低沉道。
“煽动哗变,这可是掉脑袋的死罪啊,如果让朝廷追查到什么,闹不好九族都是要被株连的啊。”
“是啊指挥使。”
另一人紧随其后道:“眼下还没到那等地步吧,万一天子到了咱西协四路,没有像在三河、蓟州那样,这对咱们而言损失就太大了啊。”
“还有,孙祖寿就算被召到御前又如何?他是知道一些事情不假,但是他敢讲吗?毕竟朝中的……”
“万一?敢吗?”
坐着的壮汉冷哼一声,直勾勾地盯着眼前这帮人,沉声喝道:“这世上最不怕的不是一万,就是怕他娘的万一,我等干了什么,没有谁比咱们自己最清楚了。”
“你们要是怂了,就现在滚蛋,别让老子再见到你们,但是老子丑话讲到前面,你们走可以的,但是你们的亲眷,一个都他娘的别想走。”
堂内的气氛陡然而变。
东胜右卫的这些卫所官,有一个算一个,脸上无不流露出复杂的表情,尽管他们不是在册卫所官的全部,但是能来这里的,无不是眼前这位指挥使的心腹。
“老子也不想这样做,但是没有活路了!!”
在沉吟刹那后,那壮汉紧攥双拳道:“那个狗皇帝在京的时候,抓了多少人,杀了多少人,你们一个个也都清楚。”
“而在这次巡边之前,这个狗皇帝就让他的人,打着所谓清剿匪寇的旗号,在各地进行剿匪,这让我等损失了多少?”
“这还没完没了了,现在又开始巡边了,哼,狗屁的巡边,这就是杀人杀上瘾了,实话告诉你们吧。”
“忠义中卫、宽河所、兴州右屯卫等不少卫所,包括安置辽民的那些民屯,有不少都选择反了,与其被狗皇帝拿来砍脑袋过瘾,索性就先砍了狗皇帝的脑袋再说!!”
这……
堂内站着的这帮人,一个个脸色大变,他们都没有想到会有这种事情。
“那些文官不拿咱们当人看,朝中的那帮家伙,一个个拿咱们当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这种日子老子是过够了。”
壮汉眼神凌厉,猛然站起身来,“贪了就贪了,老子们就算是贪点,拿点,那能有那帮文官贪的多?”
“今夜东胜右卫就哗变了,老子倒是要看看,那个狗皇帝能怎么办,事情到了这一步,有没有退路可言,你们心里比谁都要清楚。”
听到自家指挥使这样讲,这帮卫所官一个个的眼神都变了。
“反他娘的!”
“反了!”
“直娘贼的,这种憋屈的日子,老子早就过够了。”
看着眼前这些人的变化,壮汉悬着的心稍稍落下,没有人知道,他此刻的内心是何等的恐惧。
但是他不反真的没活路了。
不说别的,单单是被那帮人送来的几封信件,他就知道他要是不反,那他就一点活路都没有了,但要是能搅动局势变幻,说不定还能博得一丝活的生机,他还不想死,他还没有活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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