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大人。”王桂英突然又伸手指向满朝荐,“可满大人却说有过继文书,按照大明律,民女是胡搅蛮缠,根本不受理,大人.....人大,民女夫妇实在是有冤难伸呀......”
这里需得说上一说,关于女子继承权的问题,其实自秦汉以来,是一直不断进步的,到了宋代达到顶峰,外嫁的女子是可以继承娘家部分财产的,虽然没有男子多。
可到了元代明代,这个进步的方向可谓是急转直下,外嫁的女子也可以继承娘家财产,但却有一个前提条件,娘家必须“户绝”,也就是没有嗣子了,而若但凡有一个,无论他是不是过继,是不是有血缘关系,都不重要,一样能继承全部财产,当然爵位是不可以承袭的。
现在王桂英就是这种情况,原本王员外夫妇和唯一的独子死了,已经“户绝”,她可以继承王家财产,可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王汉英,她就一个铜板也拿不到了。
王员外家财颇丰,就这样看着白白送于了外人,她能忍下这口气才怪!
王桂英这妇人也真是彪悍,公堂之上指指已是阶下囚的胡三也就罢了,连满朝荐这个同知也一并给指了,可见自家产未得片瓦之后,她是窝了多大的火气。
胡概听完,还未发话,满朝荐却站出来第一个辩解,指着王桂英道,“你一个妇道人家,休要胡言,你那弟弟本就多病,你爹爹王员外秘密过继子嗣又有何不妥?”
转而看向乔朗润,脸色一沉,喝道,“乔朗润,你们乔家在乐安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大户,这件事与你还有你爹说的清楚,如何还要来此胡闹,麻烦胡大人?!”
乔朗润闻言惶恐,转头又是一脸委屈,低头不知该如何是好,小心伸手拉了拉王桂英,“夫人,要不......要不算了吧。”
“算了?”王桂英眉毛一挑,眼睛一瞪,“我王家是什么产业,你乔家又是什么产业?拿回我王家的产业,你乔家也不至于这样眼睁睁看着日薄西山,一日不如一日!”
她甩开乔朗润的手,转头对胡概道,“大人,民女所言句句属实,还请大人做主!”/
胡概看着她,又看了看猛如虎,心中一阵狐疑,今日她指了胡三,指了满朝荐,独独未指猛如虎,口中只言王家家产,一句未提王员外被毒杀的案子,难道她见了猛如虎一点仇恨也没有?
灭门之仇,要说两人现在还不认识,那绝对不可能!
于是指了指他身后的猛如虎,问王桂英道,“王桂英,你可认识他?”
王桂英回头看了看,道,“回大人,民女认识,他就是毒害我全家的凶手。”
“那对于这件案子,你可有异议?”胡概问道。
王桂英道,“他既然是官府追查的凶手,民女也相信官府能秉公,将这凶手绳之以法,以告慰我爹娘还有弟弟的在天之灵!”
她这话说完,猛如虎却是激动不已,急忙解释,“王家嫂嫂,我猛如虎没有毒杀你爹娘,这件事真的不是我做下的,你可莫要被他们诓骗呀。”
王桂英却都不回头看他,“你休要再说,我相信官府,你就是毒杀我全家的凶手。”
胡概眼神一低,今日这王桂英果然是只为财,但她这般说辞可没有方才争夺家产让人动容,行动上也未见动作,似乎并不是对猛如虎有多么仇恨,难道是她知道些什么?
而若是她真的知晓些许内情,但却只字不提,认定猛如虎就是凶手的结论,那必然是有所顾忌,此来不追究真正的凶手,只求娘家家产。
想到这里,他看向胡三,“胡三,王桂英言你伪造过继文书,你可有说辞?”
胡三抬起头,看了看王桂英,“大人,大小姐......不,王桂英方才都是诬蔑,我哪里敢伪造文书,那都是老爷生前交给我仔细保管的。”
听他如此说,王桂英顿时怒了,又指着胡三骂道,“胡三呀胡三,你来我王家时还是个十几岁的孩童,在我王家二十多年,我爹待你不薄,我王桂英也从未当你是外人,你却为何做下这狼心狗肺之事?”
最后这句话说的极狠,让胡概都觉得“狼心狗肺”四个字里包含的可不仅仅是谋夺财产。
只听王桂英还未说完,“你方才说我是诬蔑,那我问你,王汉英现在在哪里,如何我爹死后,为何我就再也找他不见了?!”
胡三吞吞吐吐,“大小姐,这个......这个我真不知道。”
看得出来,他很害怕这王桂英的悍妇秉性,或许是在王家的时候被教训惯了,埋下了畏惧的种子。
看清了眉目,了解了来龙去脉,胡概问胡三道,“胡三,王桂英现在说你伪造王员外的过继文书,让那王汉英继承了王家财产,现在本官问你,过继文书在哪里,王汉英又在哪里?”
胡三道,“大人,这真的是冤枉呀,过继文书在王汉英那里,但王汉英我也未曾再见过他。”
胡概又问王桂英,“王桂英,你方才说王汉英是你的堂家兄弟,此人你当是熟悉吧?”
王桂英立刻道,“大人,这王汉英是民女远房叔叔家的儿子,他就是名字听着斯文,其实秉性不堪,烂赌成性,曾经找我爹借过不少银子拿出去赌,我爹见他无法说教,早就已经不让他进我王家的门,如何还能让他过继?所以民女敢断定那过继文书是胡三串通王汉英伪造,就是为了谋夺我王家家产,请大人为民女做主呀!”
“嗯。”胡概点头,“如此说来,此案的关键就是这个王汉英了。”
他转头看向胡三,忽然笑了笑,“胡三,不管那过继的文书是不是你伪造,现在你承认了有这份文书,也承认认识那王汉英,这些可都是与王家家产继承有关,你方才为何对本官言说你不知道王家家产之事呢?公堂欺瞒,你可知罪?”
自王桂英这个王家大小姐一出现,胡三已经怂了,再也没有了之前的盛气凌人,狐假虎威,面对自己两相矛盾的回话,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这......”
胡概见状冷笑,“胡三,王员外一家被毒杀,茶叶是你买的,王员外的家产给了王汉英,过继文书是你保存的,哪哪都有你,这州衙你今日是走不出去了,还不如实交代!”
可没想到胡概这话刚问完,首先一个哆嗦的反而是一直畏畏缩缩跪着不怎么说话的乔朗润,“大人,要不......要不算了,我们......我们不告了。”
啪——
没想到胡概还没说话,王桂英直接就在堂前给了乔朗润一巴掌,“被人欺负成这样,一句话胆壮的话都不敢说,那是我娘家的财产,与你有什么关系,你说不告就不告?!”
转头对胡概道,“大人,我相公的话不作数,我们告。”
胡概惊讶地看着这个悍妇,迟疑一下,转头看向胡三,“胡三,你有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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