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鄂带着张巧莲在石桥镇住了二十多天,等冬衣、棉靴做好。
便让石六斤这个泼皮,通过牙行买了一匹有牌照的驽马。
神宗朝王相公变法,保甲法之外还有保马法,除此之外亦有朝廷的马政在。
驽马,也是最不受欢迎的大牲口。
一般人家,即便有钱也不会去养马,尤其是驽马,这也是嘴上难以说清的事儿。
如今即便文人地主出行,也多半用驴,麻烦少!
在石桥镇辞别乡保里正,用驽马驼了两个草包,李鄂带着张巧莲,按照乡保给指的方向,一路前行。
待走到了一处僻静、荒凉的所在。
李鄂这才停下马匹,重又挂了扁担,并从行囊之内取了一副简易的马鞍,挂在了马背上。
买驽马可不是为了驼载货物,而是为了加快行程,等到真正的入冬,游方在外,可就不舒服了。
“二哥,不走么?”
见李鄂挂了马鞍,又开始喂马,身着絮绵道袍、头戴暖帽的张巧莲就问了起来。
李鄂本想以教拳的名义,师徒相称,但张巧莲怎么也不肯,只能让她以武二爷的行数先叫着了。
“不忙走!
且看看身后有没有尾巴。
若那石六斤命不好,带人追来,此处倒是个好归宿。”/
李鄂话音按下不过一刻,马嘴上的料袋还剩一半,以石六斤为首的八个人,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
“巧莲,你且牵了马儿先走,我若追不上你,你便要自寻活路了……”
简短的交待一下,李鄂撵走了有些碍事的张巧莲跟那匹驽马。
便擎着得自十字坡的雪花镔铁双戒刀,避在了一棵歪脖树后。
至于李二僧的那两口重刀,楔形刀刃破甲无双,斩落人头,就不如原本那两口戒刀了。
张巧莲那边也怕缺了前路,牵着马没走多远,便下了道路,就在路旁看着自己的前路李鄂。
“快些快些,莫要跑了那对龌龊道人。
见到了两人,按我路上所说,不要答话,先以猪矛投那王道人,再用短枪戳死他。
那道人身长力大,须要多戳几下,莫要让他翻身害了我等性命。
那娇小道童,我看是个女道姑,动手的时候莫要伤了。
瞧她模样标致,卖给城内妓楼,兴许也能值匹好马钱……”
躲在树后,听着石六斤的筹谋,李鄂心中杀意升腾,脸上却是露出了冷笑。
选此处歇马,别的原因没有,只因路边有一地裂,可以容纳许多尸身。
这石六斤也如李鄂想的一般,纠结了不少人,只是这点人,怕是填不满路边的地裂沟壑。
因为是熟悉的地面,加上一路说话,心中兴奋,石六斤几人,就错过了躲在树后的李鄂。
待众人走过,李鄂侧身避过后,就从路边闪到一行泼皮身后。
也不说话,一刀一个,就开始从背后枭首。
与直接劈杀相比,抖腕枭首,不仅对手里两口戒刀而言很轻松,对李鄂也是一样,这是最省气力的法子。
听着身后‘呲呲’的喷血声,石六斤错愕的回首,这厮泼皮性子倒是油滑的紧,话跟脑子一样快。
“王道爷,小人是来与你送行的……”
石六斤这话,也就骗鬼好使,李鄂也不答话,鸳鸯刀法左右开弓,几个呼吸之间,就剁了八颗人头下来。
等血喷干净了,李鄂也不嫌弃石六斤等人是泼皮,一样挨个舔了包。
拢共得了碎银子几两、大钱两三斤,锄头两把、解腕刀三柄、短枪头八个、平头砍八口、粗大的野猪矛八柄。
瞧这些人的装备,李鄂就清楚,这事儿石桥镇的乡保里正、民团都有参与。
除乡保之外,各地还有团练制度,到了乡保里正一级,就是团头了。
舔包所得平头砍、短枪头、野猪矛都是团练用的兵器,质量虽说一般,但也算是半制式兵器,不是一般泼皮能弄到的。
即便在多数山寨,石六斤带来的兵器,也算是好兵刃了。
从武二爷处得知,现时的山寨,也并非都是以打家劫舍为主业。
还有许多无地浮客,为了活口,占下一处有土的山头,在上面种田糊口。
当然,遇上过往客商,能打过的时候,他们也会去劫掠一下。
山寨好汉之类还是少的,多半所谓占山为王的,其实就是找处不收租税的地头,以求活口而已。
这样的山寨,想想也不会有什么好兵刃的,弄不好铁制的农具就是他们最好的兵刃了。
真正占山为王打家劫舍,也不是很容易,想要做的长久,首先就得交通当地大户,因为这些大户是粮食的来源。
好汉饿不得三日,李鄂即将要去投靠的二龙山鲁智深,一天不吃饭,一身战力要被削去八九成。
以后梁山打曾头市、祝家庄、扈家庄,可不仅仅是为了报仇雪恨。
这些地界,扼住了梁山的粮食跟对外交通,才是原因。
至于大户为什么是大户,这话更深,文人心思、当官的心思,可比山上的贼匪歹毒多了。
为了他们自家利益,国都可以不要,更何况是仁义良心?
大户代代相传,客户一茬接着一茬,这才是如今的真实写照。
石六斤等人,如果真能成功劫了他李鄂,错非就此落草,不然,一样是人财两空的结果。
舔了包,李鄂也没闲着,将石六斤一干人等丢进路旁的地裂之中。
再用锄头刨了地上血迹,将现场收拾干净,丢了枪杆、刀鞘。
用石六斤等人的衣物包了枪头、腰刀,分别缚在行囊上,这才疾步追上了前边不远的张巧莲。
“以后听我安排做事,让你走你便走,莫要耽误了脚程。
接下来一路,咬牙忍住吧,怎么也要一气出了县治再歇息的。”
李鄂买驽马的目的,就是防着这一刻的石六斤等泼皮。
一旦人杀了,就要赶紧离开。
或许那边会认为石六斤等人,劫财而走。
消息不通,只要没被第一时间发现,只要李鄂的脚程快一些,过了县治就算安全,过了府治,这就是无头悬案了。
“奴家听二哥的。
二哥,腿上跟身上的金子太重,能不能先给奴家卸了?”
应了李鄂的要求,张巧莲也提了自己的苦楚。
自打蒜条金、元宝衫上身,李鄂的要求就是全天穿戴。
身上多了二十多斤的配重,对女人而言,负担是很大的。
这几日张巧莲只觉浑身酸胀,难受的紧,每每都有些痛不欲生的感觉。
“走完了今天,元宝衫上换十锭五两的元宝。
至此一路到青州,你双腿之上要各挂十五根蒜条金,元宝衫上要带二十锭十两的金元宝。
往后岁月,金银不定好使,但手里的武艺还是好使的。
你走在前面,以玉环步疾行,跌倒之后,上马休息两刻,便要下马再走。
我在石桥镇买了许多跌打伤药,足够你敷用了。”
听了李鄂之言,张巧莲这边却不感激,而是泣道:
“二哥饶了奴家吧!
奴家只想一路跟随服侍二哥,不想做那打家劫舍的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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