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呢?”
毛老二的手,伸到了吴小宝眼前。
吴小宝拿出袋子,数出十个大洋,啪的一声,拍在石头上。
“哎哟,小宝,今天怎么财大气粗了?”
毛老二使了个眼色,手下过来,挨个拿起大洋,在嘴上猛地一吹,听听响声。
“二哥,假不了,是真的大洋。”
吴小宝不屑地补充,起身要走,被毛老二一把拦住。
“小宝,这点利息不够啊!这几年街面上物价飙升,什么都涨价,你说我们的那笔账,是不是也得涨点钱?”
毛老二不怀好意地笑着,一只手又伸到吴小宝脸前。
“咱以前说好了,十个大洋包含本金和利息,不再上涨——”
毛老二用手掌在吴小宝腮上轻轻拍打了两下:“涨不涨,谁说了算,我说了算。利滚利,驴打滚,今天变二十个大洋喽!”
吴小宝刚想反驳,背后两人伸手,扭住他的膀子,直接把他摁在地上。
毛老二蹲下,拍打着吴小宝的头顶,发出啪啪声。
“妈的,你是不是吃包子撑坏了脑子?也不想想看,芙蓉街谁说了算?辘轳把街谁说了算?曲水亭街谁说了算?整个济南城里黑道,谁说了算?是我,是我们毛家兄弟,是你的毛大哥、毛二哥,懂不懂啊小宝?”/
吴小宝挣扎了两下,后面两人四臂发力,把他的脸摁在杂草丛中。
十几根草叶扎进他的眼里、鼻孔里、嘴里,让他喘不过气来。
“妈的,真是不上道!”
毛老二一边骂着,一边从吴小宝口袋里拿走那个袋子,把剩下的十个大洋装进自己口袋。
“现在,赌债两清,你想当老大,你想给别人扛事,有那本事吗?回去好好想想,撒泡尿照照自己这张脸——走!”
后面的人放手,吴小宝爬起来,刚想张嘴分辩,被毛老二当胸一脚,踹翻在地。
“妈的,真够犟的!老实点儿,再他妈的找事,把你扔到大明湖里喂王八!”
毛老二骂骂咧咧,带着人向西去。
吴小宝摸摸口袋,分文不剩。
就连刘掌柜给他结算的工钱,也被人拿走了。
平时,他不敢得罪毛家兄弟,可今天,刚刚看了长清桑家庄三人长街刺杀日本鬼子的壮怀激烈一幕,他心里那股热血还在涌动,所以做出了极不理智的举动。
岸边石头上摆着鱼叉、挂网、捞网、鱼竿,他冲过去,顺手抄起鱼叉,向前助跑了两步,大叫一声:“毛老二,看叉!”
毛老二闻言回头,怒气冲冲地开口就骂:“毛老二也是你叫的,也是你——”
那根鱼叉不偏不倚,正中毛老二的咽喉,瞬间洞穿而过。
吴小宝愣住,毛老二身边的人也愣住,扶着毛老二,一动都不敢动。
“二哥,二哥,二哥你怎么样?”
“二哥死了,赶紧去给大哥报信……”
“二哥死了,吴小宝,你死定了,你死定了!”
吴小宝知道大事不妙,转身就跑。
那些人忙着照看吴老二,根本顾不上追赶他。
吴小宝一口气跑回了起凤桥街小院,趴在泉边,喝了一肚子水,翻身躺下,一动都不愿动。
“毛老二死了,我得给他偿命。毛老大不会放过我,我死定了。但我还没报仇呢,灭门斩首,我没报仇,九泉之下怎么跟他们交代?我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他跑到屋里,抓起个包袱皮,把几件衣服塞在里面。想了想,又掀开枕头,把那张手帕装进口袋里。
他刚想往外跑,砰的一声,大门被踹开,十几个人冲进来,把他擒住。
“毛二哥死了,你得偿命,现在跟我们去得意楼。”
“大哥说了,他不想偷偷摸摸把你弄死,给你机会,让你在三老四少面前,说说为什么要杀毛二哥,跟我们走吧,走吧走吧!”
吴小宝的心沉到了冰窖里,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冒金星。
他被人摁在地上吃草,本想忍了,但手贱的毛病一犯,抄起鱼叉就扔出去,后果如何,根本想都没想。
现在,他知道自己完了,这条小命要交代在得意楼。
到了得意楼,外面停着十几辆黄包车,很多上面都挂着主家的铭牌,证明这是主家的常包车辆。
那些人推着吴小宝上楼,一路气喘吁吁。
到了二楼客厅,吴小宝看见,毛老大敞着怀坐着,双腿分开,双手按膝,杀气腾腾,猛将之风。
他的胸口露出半尺长的护心毛,黑乎乎的,极为茂盛。
吴小宝过去从未认真看过一个人,今天是第一次。
从毛老大眼里,他看出了黑白无常的阴冷味道。
“大哥,人抓来了!”
毛老大抬起头,瞅着吴小宝,刚想开口,猛地呛住,狠狠地咳嗽起来。
“杀我兄弟……你死定了,三老四少面前,你得说出个理由。如果说得好,就不用偿命。小子,你走运了,如果放在从前,抓住就直接大卸八块,还用等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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