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中,朱祁镇到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幅幅挂着的肖像画。
朱祁镇笑着问道“祖母?这是哪朝的画作?您这是……”
太皇太后呵呵笑道“这个可不是哪朝的画作,这些都是功勋不够封爵之家,他们家里适龄的女子画像。
这么多可人儿,总要有一个是你能看上眼的吧?”
朱祁镇打量着一幅幅画作,这不就是仕女图吗?
太皇太后竟亲手操办皇后选取,怕也是有些深意的。
想想自己的母亲孙太后,朱祁镇心里明白,太皇太后怕是要亲手培养皇后了。
看来这后宫大权,太皇太后是不准备交给母亲了。
看着眼前一幅幅美丽的图画,朱祁镇一时间有些愣神。
怔怔的盯着一幅图看了起来。
这幅图中的女子轻抚团扇,抿嘴微颦,煞是好看。
最关键的是这名女子的眉眼中隐隐的透着一股英气,与历史上英宗的皇后竟有那么几分相像。
太皇太后看朱祁镇有些发愣问道“皇帝怎么了?”
朱祁镇回过神来道“没什么,只是这些画中隐隐能看出父皇的笔风,一时间有些……”
太皇太后内心微微叹息,宣宗皇帝是个文武双全的,同时也是个情种。
这丹青之术自然不在话下,跟着学的也是明初有名的戴大家。
这些仕女图就是出自戴大家的手笔,自然就有师徒相乘的风格的。
也怪不得朱祁镇会觉得眼熟。
太皇太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说说吧,又有什么难事儿了?”
朱祁镇躬身道“祖母,孙儿有些迷惘。”
太皇太后直接问到“杨士奇跟你说什么了?”
朱祁镇也不隐瞒,将杨士奇的话一一转述。
随后问道“孙儿不知道该怎么做,更不知道做的是否是对的,孙儿迷惘了。”
太皇太后听了,只是不答,而是呷了一口茶才说到“杨士奇没说错,太祖在时,每日里几乎只睡两个时辰,甚至有时会通宵达旦的处理国务。
太宗皇帝却不同,太宗皇帝多次北伐,也没见国事有所耽搁。
可见治国之道,那是一人一个治法。”
朱祁镇点头道“这点孙儿勉强有些心得,治国首要在于用人,只是如今朝中各臣工总是不怎么和孙儿的心意。”
太皇太后放下茶盏漫不经心的问道“于谦如何?周耽又如何?”
朱祁镇回道“于谦可为帝王师,其忠正、能干有目共睹,可是却非宰相之才,或者说其才有宰相之能,其品格却太过刚正了。若是以他为首辅,孙儿怕难以与他善始善终。
至于周耽,孙儿未见过,不过青天之名却也不算辱没。”
于谦这个人,不管是历史评价,还是如今与其相处的这么些时日,朱祁镇都是一个评价“国之干城”。
可也正是如此,朱祁镇才不想让于谦走上首辅位置。
究其原因,首辅是需要上和天子,下抚百官的。
而于谦的个性,却是个容不得沙子的,为一部尚书,过都察院佥都御史,这是没问题的。
甚至为一顾问不插手政事都绰绰有余。
可唯一不能的就是入阁,他太刚强了。
莫看如今朱祁镇与于谦合作的十分愉快,其实很多地方不是没有分歧的。
杨士奇这位于谦坐师也多次调解过两人之间的分歧。
然而却无法改变根本性的问题,那就是朱祁镇想要做的是千年未有之事。
甚至准备效仿近代沙俄,先在他这一代完成自上而下的改革。
最起码让新的生产阶级能够合法化,甚至得到一些权利。
至于以后的改革,那就要交给后人了。
而想要完成一场自上而下的改革就不得不掌握绝对权力。
首辅必须是个有能力却听话的。
于谦主意太正,性格太刚,让他在这个需要改革的时候当上首辅,不是成全他,而是害他。
朱祁镇可不想等到将来史书上记上一笔“帝杀于谦,天下冤之。”
太皇太后点头。然后继续喝茶。
朱祁镇则是接着道“祖母,孙儿如今真的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还请祖母教我。”
太皇太后起身,然后拿起剪刀,仔仔细细的修剪着洛阳上供的牡丹。
然后仔细观察了一番,这才道“皇帝呀,我已经教不了你了。
我不是太宗,更不是仁宗。这治国之道你也不是没有经历过。
可是你也看不上啊,我所做不过是萧规曹随罢了。
你说你难道会用我的策略?不会吧?
孩子,雄鹰想要翱翔天际,不摔几次是不行的。
我老了,以后的路你要自己走了,如何走出去,我不知道,因为这是你的路。我若乱说,会害了你的。”
朱祁镇表示明白,自己的路只能自己走,如今看来得好好思考一番了。
中国国情自古以来就迥异于外邦,这条路该怎么走的确需要好好考虑考虑了。
只有拥有了纲领性文件和思想,并为之笃行之,就一定能结出想要的果实。
想到这里,朱祁镇微微行礼,然后就缓步离开了。
乾清宫还有一大堆的奏疏等着批呢。
太皇太后看着朱祁镇的背影老怀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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