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听雪把庚帖给了晏泱。
晏泱接过木匣,解开缠绕的金线,目光柔和地看着未婚妻的生辰八字:“明日本王拿去钦天监,让监正给咱们合一合八字。”
慕听雪打趣儿道:“若是八字不合呢?”
晏泱挑眉:“定是天生一对、百年好合!”
钦天监的老头若是敢说半个他不爱听的字,就把他们的胡子给薅了。
慕听雪忍俊不禁,原本有些低落的心情,瞬间变得轻松起来:“对了,本该回你一双鞋,三日内做好给你。你喜欢什么颜色?”
晏泱心中狂喜,但表面上不动声色,只是轻轻地牵起了她的手:“黑色吧。”
“你最近很忙,几乎住在军营里。”
“西边的鲁番,是云煌的属国,上个月老国王去世了。王子禄东赞继位之后,并没有向云煌请封号。”说到军政国事,晏泱的神色又严肃凌厉了起来。
“禄东赞作为下邑新国主,不向朝廷请封号,那就是无臣服之心。”
慕听雪微微蹙眉,“鲁番与云煌,还有精盐上的大宗贸易往来,禄东赞就算率着这一层,也不会轻易造反。”
谁会自绝盐路呢?
“一旦禄东赞不再称臣,定要与云煌起干戈。鲁番旁边还有个态度暧昧的鞑靼,鞑靼的一位公主去年和亲到了东桑为妃。”
晏泱的担子很重,内平诸乱,外服夷狄,“北屿国连续败在我军手中,岁岁赔款,心深恨之,随时有可能反扑报复。”
慕听雪注意到桌子上,堆积如山的八百里加急军情密函。
云煌不能没有摄政王。
不管党争内斗得多厉害,这周边蠢蠢欲动的蛮夷,还需要靠他去震慑,去攻打。
如果晏党败了,摄政王倒下了,仅仅靠着离党那群文官,别说是攻城略地了,边境怕是都难守住。
*。*。*
半个时辰后。
慕听雪离开了镇北军营,微醺的晏仁卿也搭她的顺风车回家。
“抱歉。”
可能是多喝了两杯,仁卿话多了起来。
他凤眸迷离,紫衫玉带,容颜如玉,月光下,修长的身形往窗边那么一倚,竟显得瑰紫艳逸,摄人心魄。
慕听雪心中感慨一声,不愧是花魁的优良颜值基因,应该多生几个,净化云都颜值。
“好好的,道什么歉。”
“听秦小侯爷说,殿下是来给堂兄送庚帖的。”仁卿一副非常自责的模样,眼神不安地瞅着她,“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那双鞋……”
“不必挂怀。”
慕听雪没有怀疑他,见他眼尾发红,微笑着宽慰道,“泱泱喜欢黑色的鞋子,我打算给他做一双更合心意的。”
晏仁卿长袖中的手,缓缓地握成拳,用一种欣羡的口吻道:“你们感情真好,婚后一定能举案齐眉、琴瑟和鸣。”
马车行驶到了右丞相府。
府邸依山而建,环境清幽雅致,天已经蒙蒙黑了,这个时间,这条路,本该是没什么人的,但此刻,在尚书右仆射晏锡家门口,竟然有四个人在那里恭候着。
不是相府的门子、侍卫。
为首一人三十出头,衣着华贵,貂皮大氅,后面四个小厮,抱着锦盒、食盒。
“什么人?”
慕听雪撩开杏色的帘子,问了一句。
晏仁卿眸光一沉,答道:“沃野江有数千盐商,其中有四大总商。他叫南宫晧之,是四大盐总商之一,想从我手里多拿盐引,竟然一路追到了云都来。”
慕听雪心中思忖,南宫晧之?
这名字——天启公世子叫南宫嗣之,苏绵绵的二少夫君叫南宫显之,是同一辈兄弟吧。
四大盐总商,这么重要的位子,南宫家肯定不会交给血脉太远的支系宗亲,极有可能是天启公的亲侄儿。
南宫晧之已经缠了晏仁卿三个月了。
他负责南宫家族的盐生意,如今盐价一跌再跌,盐商能够拿到的利润也不断减少,为了弥补南宫家族的损失,他只得央求沃野江盐运使晏仁卿,多批一些盐引给他。(许可证)
但问题就出在这儿,自从晏明月和他堂弟南宫二少的婚事告吹之后,晏家跟南宫家关系就僵了起来,以前两家合作的不少生意都停了。而新任的盐运使晏仁卿,又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金银珠宝、瘦马美娘,都被退回了。
这可把南宫晧之给急坏了,以前盐引那就是明码标价啊,谁给盐运使送的礼多,谁拿得多。
他也是真的能拉下脸来,就这么纠缠,从沃野江附近的振州,一路纠缠到了云都,堵在盐运使家门口,一天三顿来送珍馐美食、银票珠宝,渴望能够用“一腔赤诚之心”打动对方。
“下臣拜见晏大人,恭祝晏大人福寿永康;拜见长公主殿下,千岁千千岁!”
南宫晧之迎上前去,深深一揖,大礼参拜。
晏仁卿并不领情,冷冷道:“别白费功夫了,你讨好我没有用。”
南宫晧之那就是狗皮膏药,脸皮厚比城墙,他非但不退,反而舔着笑脸对慕听雪道:“早就听闻长公主乃神女下凡,今得慕天颜,幸甚至哉!殿下您的面子重,恳请您替下官美言几句。”
身后的小厮,奉上两个食盒,“这一盒是江南的老冰糖酥,献给长公主殿下尝尝;另一盒是沃野江最有名的青梅酒,赠予右仆射晏尚书大人。”
慕听雪发现,这南宫晧之还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很擅长投其所好。
“晏大人!”南宫晧之目光狡黠一转,“您与长公主殿下站在一处,真是才子佳人、天造地设、郎才女貌……”
“住口!”
晏仁卿被戳中了心思,骤然间火了,眸中浮现凶光。
再过几日,她就是他嫂子了,当众说这种话是何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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