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小舅中剧毒(1 / 1)

自从闺女儿成为皇后,右仆射晏锡那是风光无限。

长子年轻有为,朝廷内有口皆碑,性情稳重与人相厚,长辈们都夸好;次子平步青云,升官速度令人叹为观止,还是第一等的盐运使肥缺。

巴结晏锡的人,能饶云都一圈儿从承天门排到长乐门。日日酒局、夜夜宴饮。

子时末,寒露中夜。(凌晨1点)

晏仁卿半夜起来如厕,发现外厅正堂的灯火,竟然还亮堂堂。

他心下起疑,便走过去瞧,惊讶地发现牧楚瑶竟然坐在一张椅子上,揉着惺忪的睡眼,眉目间有愁色,脑袋一点一点,非常困了,但还在硬撑。

“夜深了,怎么还不回房休息?”

晏仁卿十分惊讶。

瑶国夫人都困得有些恍惚了,她抬起头,见眼前高大俊美的男人,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初见夫君的那一天,疲倦的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你回来了,我准备了醒酒汤……”

晏仁卿愣住。

随即明白了什么,俊脸一瞬间扭曲。

“母亲!他又在外头整夜喝酒,没回来?!”

瑶国夫人也愣住了。

她的困意如抽丝搬散了去,意识清醒过来,眼前这哪里是她苦苦等的丈夫,是与丈夫容貌几乎九成相似的次子。

一股浓烈的悲哀涌上心头,但她还是强撑着露出了一个慈爱的笑容:“是仁卿啊,瞧我,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使,脑子糊涂了。尚书省那边今晚有个宴席,你父亲去赴宴,许是谈公事谈久了,耽搁得有些晚。”

晏仁卿胸臆间升腾起一股怒火。

谈公事?

一个部门的官员聚在一起饮酒作乐,彻夜不归,那能是什么公事?他以前在潇湘水云阁,可没少见这种“谈公事”的达官权贵。

“母亲你别等他了,自己身子要紧,回房睡吧。”

“无妨,再等等,兴许一会儿就到家了呢。仁卿你先睡,娘习惯了,没事。”

瑶国夫人笑着站起来,把次子亲自送回了房间,还给他手里塞了一杯安神的茶。

一个时辰后。

晏仁卿小憩了会儿,起身拉开锦绣窗帘,只见厅堂方向的灯火,依然亮着。

他取了件青素绫披袄。

回到厅堂,果然见瑶国夫人还在等,纵然燃着炭盆,但这屋过于空旷依然很冷,她冻得面皮有些发紫,不住地搓着手。

幼年时,生母红叶也是这般痴痴地等,傻傻地盼。

“母亲,别等了。”

“没事,我……”

瑶国夫人的话还没说完,只觉一阵眩晕,眼前一黑歪倒睡去。

晏仁卿点了她的睡穴,用青素绫披袄裹住,抱回了卧房,拉上被子盖好。

等一切处理完,他面色阴沉沉回到七楹的宽阔厅堂,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戾气。紫檀木的桌子上,放着一坛子青梅酒,一个玉石酒杯。

直到打更天蒙蒙亮。

晏锡才醉醺醺地回家来了,两个小厮搀扶着,入了厅堂。

“噗通”

晏锡见到儿子,笑呵呵地往他身边的椅子上一座。

晏仁卿见他颈上,有胭脂印儿,阴恻恻问道:“父亲记得昨儿是什么日子么?”

“日子……”

晏锡脸喝的通红,醉醺醺地嘟哝着,“什么日子……”

晏仁卿气得嘴唇发乌,他捏碎了椅子的扶手。

“啊!对了,昨儿王大人和李大人说,他们家的女儿品貌上佳,知书达理,还未许婆家,牧家似乎也想把闺女嫁你,不过,嗝……你大哥已经娶了牧家女。崔江江也不小了,崔家是五姓七望之首,甚,甚好……”

晏锡一边嘀咕着,一边伸出手,抓住了桌子上的青梅酒坛子,狠狠嗅了嗅,赞道,“好酒!”

酒杯都没用。

就这么抱着坛子,咕嘟咕嘟,灌了几大口。

青梅酒香在房间内,四散开来。酒水淋湿了右相的脖子,他也未察觉,只觉痛饮之畅快。

晏仁卿面无表情地盯着他,露出一个古怪的冷笑。

就是这么个酒蒙子,害死他的亲生母亲,母亲的忌日,也不闻不问。

毁了他亲娘不算,还毁了另一个苦命的贤妻良母,日夜煎熬。

晏家男人,天生就高人一等么?

真是,令人作呕!

*。*。*

清晨大雾。

卯时,金鸡破晓。

慕听雪正睡着,公主府的女官青鸟像踩着风火轮一样,跑到了卧房,焦急地擂门,高喊着:“主子,快醒醒!出事了,右仆射晏大人中了剧毒,人快不行了!”

晏大人?

……小舅中毒?!

慕听雪困意全消,猛地从金玉牙床上起来,打开门:“怎么中毒的?情况如何了?”

青鸟是一路跑来的,满头都是热汗:“右相府来报信儿的小厮说,是喝了南宫家少爷送来的青梅酒,忽然腹痛不止,痛得在地上打滚,吐了好多好多的血,都快没气儿了!”

慕听雪用最快的速度更衣梳洗。

随便披了件宽海马潮云羊皮金沿边挑线披风,直接翻身上马,策马疾驰向右相府。

马车太慢。

这是长公主第一次纵马过闹市,也顾不上可能冲撞到清早出来赶集买菜的平民百姓了。

她一边骑马,一边在脑子里飞速略过昨晚南宫晧之送礼的场景,金银珠宝退了,只收了两个食盒,一个装着长公主爱吃的老冰糖酥,一个装着右丞相爱喝的酒。

“南宫家现在是保皇派,拥护皇弟,与晏氏政治立场完全相反,的确有杀人动机。”

慕听雪冲入右相府。

就看到府内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奴仆们一盆一盆血水,从小舅晏锡的卧房里端出来,痛苦的哀嚎声,瑶国夫人伤心的恸哭声,还有二表哥、三表弟焦急的怒吼声。

“御医,求你救救夫君,你再想想办法,呜呜呜——”

“没用的庸医,这几针扎下去血是越吐越多!父亲,您一定要坚持住!您若是有个闪失,让全家可怎么办!”

“废物,滚一边儿去!”

慕听雪进入房间,就看到二表哥骂完了御医,三表弟骂。那御医官也是苦不堪言,高声叫屈:“这是烈性砒霜中毒,老臣纵是华佗在世,神仙下凡,也无力回天啊!”

晏锡在病榻上,痛苦地颤抖着,一张脸惨白惨白,一只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灼烧的喉咙,另一只手在褥子上刨着,腹部似千万刀子在剐,衣袍已经被鲜血浸透,头发凌乱不堪,玉冠落地,床头的案几、柜子,都被他给蹬到了地上。

他的喉咙里发出可怕的哀嚎,完全不似人声,目光涣散,恨意昭昭:“南宫……老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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