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长与。”宁宴走到他面前,“不,应该喊你毛万中!”
毛万中绝望地看向宁宴,苍白的唇,不停地抖动着,
“你、你从哪里看出的破绽?”
宁宴道:“当我知道,那个头颅和脚并非是在你家中被害时,我就怀疑了。直到,你儿子毛潜的反常反应,直接坐实了我的猜测。”
或许更早,但她没有证据佐证,也只是在胡乱的线索中,去发散思维的反推而已。
毛万中凄惨地笑了一下,
“如果我不去见毛潜,你是不是就不会发现我?”
他其实有感觉。因为那天中午聚会,他偷偷乘车去找毛潜时,就发现了后面有辆驴车在跟着他,于是他没敢见毛潜,而是当场折返回城。
没想到,他避无可避,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会!”宁宴告诉他,“因为我不只是跟踪你,我还跟踪了别人。”
毛万中猛然抬头看向她,不同于刚才的慌张,他此刻的眼底是惊恐。
宁宴并不关心他的反应,也没有接着往下说,而是继续和众人道:
“刚才的故事,其实有一点我特意摘了出来。毛万中明明说好的,和高三一起假死脱身,可他为什么又中途反悔,下了杀手呢?”
大家都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表示并不知道。
“难道是为了你方才说的库银?”方才那位官员道。
“是,也不是。”宁宴回他,“是,是因为他通过库银,认识了某位了不得的人物,从而帮这位人物杀了高三,将高三的死,彻底与某件大事隔绝。”
由于案件过于诡异,查案的人,很难将视线放在别的地方,那么高三曾经偷了大批库银的事,就会彻底被掩盖。
“不是,则是因为他没拿库银,也不要库银。他要的,只是这位大人物承诺的,送他一个姓,给他一个新的身份,他要重新考学,一展宏图抱负。”
刚才还和毛万中推杯换盏的同科好友们,也已离他远远的,生怕被他牵连上,摘脱不净。
但其他官员,则听到了宁宴方才那句话中话。
有人送了毛万中一个姓。毛万中改名姓周,那么她是不是在暗示,这位大人物,也姓周?
姓周?朝中姓周的人就那么几位,可不难查。
“是!”毛万中忽然拔高了声音,一副急于求死的表情,“我和高三的确打算自杀脱身,但高三的死是意外,而那具被用来顶替我的尸体,是高三杀的。”
“我有罪,我承认,但我没有杀人。”
他看向宁宴,虽是绝望但又再次挺直了腰脊,“我的方法不可取,手段投机,可我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我只是一心想要报效圣上,报效朝廷。”
“这有错吗?”
他反问宁宴,“杀人者是我父亲,他以前也是老实本分的人,只是行差踏错了一步而已,害了他自己便罢,却连累了我。”
“我何其无辜,我何其无辜!”
他悲恸大哭,无辜又无助的样子。
“住口!”宁宴呵斥道,“你无辜?你抛妻弃子,带走家中唯有的银钱,留她母子孤苦无助的度日,你这叫无辜?”
“你害死了你母亲,你这叫无辜?”
“你为了掩盖罪行,杀了高三的相好,怡红阁的杜鹃,你这叫无辜?”
“毛万中,或许你一开始无辜,可国家律法如此,这天下也绝非你一人,受这条律例约束框限,若人人都像你,那律法有何用,公平又何在?”
“你既是读书人,就该明白律法的重要性,你既是知道,父亲犯罪会牵连儿子,可你还是犯罪了。你可曾想过,当东窗事发的一天,你的儿子是不是也如你一样,哭着喊无辜呢?”
毛万中挂着眼泪,怔怔地看着宁宴,说不出话来。
他也没有反驳宁宴指控他的,杀害自己母亲和杜鹃的罪名。
很显然,他没有想过,东窗事发,他的儿子前途也被他断送了。
宁宴字字铿锵,落地有声,泰安殿内寂静无声,她扫袖行礼,回禀圣上,“回圣上,此案已梳理清晰,小人告退。”
她职责内的事,已经办完了,所以她要求告退。
直到此刻,殿中的人才回神,看向宁宴的目光,已毫无轻视。
“有能者,不论男女都不该被埋没,宁捕头德才兼备,令某敬佩。”先前说话的官员上前道。
宁宴恭敬回礼,“大人谬赞。”
其他人也随着给宁宴颔首,以示敬意。
圣上对这番场景很满意,甚至与有荣焉,毕竟宁宴是他开了先例,调入的大理寺。宁宴有才就表示他是伯乐。
“辛苦你了,这个案子错综复杂,你能查出来确实了不起,不过……你的话还没说完。”圣上问宁宴,“帮毛万中的大人物是谁,高三又是从哪个大府中,盗取的库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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