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歇下了,我也不打扰她,隔着帘子看一眼就走。”姜稚用手推门,却不想门早已被几个婆子自内抵住。
顿时冷笑起来:“怎么,嫡母这是不许我进门了?”
“还是也不将王爷放在眼里?”
“你不必动怒,不让你进府是为你好。今日不能开门,若想看沈姨娘等五日之后罢。”王氏脸上没了笑,往后退了两步,一副不想与姜稚多说的模样。
抵着门的婆子想将门关上,奈何姜稚的手放在门缝处,若强行关门怕是会伤了她,一时间僵持不下。
“姑娘,要奴婢回王府叫人来么。”
翠玉上前两步,刚好能让门内的人将自己看个清楚。
王氏正准备离开,听到翠玉的声音抬起了头。见是个陌生丫头,又看她穿着打扮十分不一般,顿时犹豫起来。
半晌,咬着牙道:“你若想去看沈姨娘便去吧,只是我提醒你一句,她身上出了毒疹近不得人。你现在在宴王身边伺候,马虎不得,别到时候传了疹子,哭都没地方哭去!”
姜稚原本还担心沈姨娘有性命之危,听到王氏说到毒疹又稍稍安了心。
沉默几妙眼中闪过挣扎之意,强行绷着脸道:“我既不知便罢,知道了哪里不去看看生母的道理。嫡母放心,我小心些就是了。”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王氏也不再阻拦,示意婆子打开了门。
姜稚原想去沈姨娘的院子,王氏却开口说道:“她自得了染病后,我便差人将她换了个院子。”说到这里,王氏没有看她的眼睛,声音轻的像叹息:“地方你也知道,就是西边院子的那处废宅。”
听到王氏将沈姨娘赶去废宅,姜稚的表情攸的凌厉起来:“那处宅子废弃已久,门窗廊柱皆已腐朽,怎能住人?”
“你不必怪我,让她搬去废宅也是你父亲的意思。”说到姜父王氏脸上的忐忑消失:“得了毒疹的人,只要用过的东西皆要厉火焚烧什么都不能留下。沈姨娘住着的院子当时修缮的时候用了不少银两,难道眼睁睁让它荒废不成?”
姜稚心系沈姨娘,不愿与王氏多说。沉着脸向废宅走去。
姜父到底念着几分情,没有将事情做的太绝。
满院子的杂草都被处理过,连门窗都重新贴了窗纸。
这让姜稚满腔的火气,稍稍平息了一些。
房门大开着,可能屋子里的人也没想着这个时候还有人来正厉声训斥道:“刚给换的褥子,还没一会儿就脏了,你是成心折腾人吧。”
“若不是夫人心善让我来伺候,你以为我愿意来?”
“喝?喝什么喝!再好的药你喝得下么!除了糟蹋东西你还会干什么。”
“怎么也不索性死了,老奴还念着你的好。”李嬷嬷拿着沾了药汁的褥子,骂骂咧咧的出了门,一抬头正好看见姜稚与王氏,顿时吓得肝胆俱裂。
“二姑娘,夫人你们怎么来了?”
被姜稚撞了个正着,王氏脸上挂不住,于是将矛头对准了李嬷嬷:“大胆奴才,我让你好好伺候沈姨娘,你就说是这般伺候的?!”
姜稚不耐烦看她们二人做戏,不顾王氏的阻拦径直进了屋子。
屋子里除了简单的桌椅,就是一张半旧不新的床榻。
沈姨娘仰着脸睡着,露出的皮肤皆是大大小小的红疹。
听到有人进了屋子还以为是李嬷嬷顿时害怕的一缩,看清是姜稚,大惊失色就想从床上起来。
“你来做什么?!”
“姨娘,我来带你走。”姜稚红了眼睛,上前两步紧紧抓住沈姨娘的手腕。
这一握才察觉沈姨娘瘦的厉害,手背上筋脉鼓起,看着吓人。
沈姨娘自然不愿。
她来这废宅就是等死,哪里肯拖累姜稚。
又恨她不听劝阻进了屋子,焦急恐惧之下,狠狠打了她两下,哭着道:“你父亲自会照料我,我哪也不去!你为何总是这般不听劝,你是要逼死我才肯罢休么!”
姜稚本想将沈姨娘吃了药才会出红诊之事告诉她,可瞧着她的样子又改变了主意。
硬着心肠道:“姨娘这几日还没看明白,父亲留你在废宅就是等着你自生自灭,就算如此你也不愿意离开?”
“姨娘总是觉得拖累我,难道留在姜府就不是拖累?姨娘好好想想,嫡母以你相胁,逼着我做下多少事情。”
“你以为我愿意去王府做妾是为了什么,是真的贪图那荣华富贵吗?”
沈姨娘浑身一抖,不可置信的看着姜稚,本来就没有血色的脸更呈灰败之像。
姜稚心中难过,却也知道若不捅破那层纸,不将所有道理说透,沈姨娘是不会听的。
沈姨娘嘴唇抖了两下,在她眼里宴王除了名声不好,配姜稚已经是绰绰有余。
锦衣玉食,奴仆成群有什么不好。
她不解姜稚哪里来的怨气,若是宴王真如传闻所说嗜杀成性便罢了,可她瞧着他对姜稚明明是极好的。
所以在知道王氏想将姜稚送去王府后,沈姨娘心里其实并不是那么抗拒。
她知道王氏厌恶她们母女二人。
就算不去王府做妾,姜稚也不会有一门好亲事。
与其在寻常人家做正妻吃苦,倒不如去富贵人家做妾享福。
世上男人皆好美色,只凭着外貌,姜稚就能过的很好。
可现在她却说自己拖累了她。
“你若嫌我拖累于你,只等着我死了便……”
“是,只等着你死了,嫡母再用你的牌位要挟我,再用你的尸身要挟我。”姜稚渐渐冷笑:“与其被要挟一辈子,我何不现在就跟着一起死了。”
“姨娘觉得呢。”
沈姨娘终于说不出话来。
她像是认了命,低着头喃喃开口:“横竖你现在已经进了这屋子,说再多又有什么用,我跟你走就是。”
姜稚抿了抿嘴唇,暗叹了口气。
她也实在是没了法子,再由沈姨娘在姜府呆下去,还真会被王氏蹉跎死。
只等着出府后,再好好向她解释就是了。
姜稚扶着沈姨娘下榻,这回她没拒绝。正蹲下将绣鞋摆好时,床脚垫着的东西引起了姜稚的主意。
长长的,看着像是个牌位。
得知姜稚要带着沈姨娘出府养病,王氏没有多加阻拦。
只差人拿来一个披风挡住了沈姨娘的病容。
在她看来姜稚硬要找死,她也没道理拦着。
人各有命。
姜稚操心着沈姨娘离府之事,却不知澜翠已经收拾了细软,只等着天黑便偷偷出府奔黎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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