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睚眦欲裂,连滚带爬的想追过去,却被沈姨娘死死按住。
就在她挣扎的空档另外一匹马疾驰而过,带着厚重的血腥气。
看清那人是谁,春桃万念俱灰,浑身失了力气跌坐在泥水里。
为何偏偏死的是鲁熊,活着的是王土。
眼见着王土追着马车而去,沈姨娘再如何怨怪姜稚此时也心如刀绞,忍不住落下泪来。
她哭的肝肠寸断,春桃却一滴眼泪都没掉。她只是沉默的站起身,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姜稚离开的方向走。
她家姑娘怕疼又怕黑。不管去哪里,她总是要陪着她的。
沈姨娘也失魂落魄的跟在身后。
春桃回头奇怪的看她一眼:“姨娘不赶紧下山,跟着奴婢做什么。”
“你不必拿话激我,本就是她做错了。若不是她,我……我也不会遭此一劫。”沈姨娘初时声音细不可闻,像是为了说服自己,声音又渐渐大了起来。
她嘴里翻来覆去的说着“错了,错了”两个字,眼里恐惧、绝望、后悔交织在一起。
姜稚最后的那句带着悔意的姨娘,就像一柄刀子,一刀一刀的剜着她的心肺。
她整个人绷的厉害,似是再也承受不起一点打击。
为了拖延住王土,姜稚手里的马鞭不停,几乎扬起残影。
骑马追赶的王土看得倒吸一口凉气。
她那毫无章法的挥鞭几乎是找死。以这样的速度下去,一旦马失前蹄,车厢倾斜甩飞了她,定能扭断她的脖子。
没想到看着柔弱的人竟然这般烈性。王土怒不可歇,眼中渐渐添了势在必得的疯狂。
双腿夹紧马身,一鞭子将身下的马儿抽的鲜血淋漓。
那马本就是千里挑一的良驹又吃了痛,更是死命的跑了起来。
肉眼可见的与姜稚的马车拉近了距离。
在离车厢不足一尺的时候,他弃了马,纵身一跃伸出手猛的扣住了车厢的壁沿,而后迅速翻身上了车顶。
王土再如何小心,也是一个成年男子还是压得整个马车一沉。
坐在车轩辕处的姜稚立马察觉出来,待感觉有什么东西靠近之后,想也没想将隐藏多时的簪子狠狠刺了过去。
只听见“噗嗤”一声响,是簪子入了皮肉的声音。
王土一声惨叫,半张脸流出鲜血。
竟是被姜稚活生生戳瞎了一只眼睛。
剧烈的疼痛激起了他的凶性,他一只手猛的掐住了姜稚的脖子,另一只手去控着缰绳。
眼看着马车就要停下来,姜稚眼中闪过决绝之意。双手环住王土的手臂,用尽全力向他撞去。
王土被撞的一歪,缰绳险些脱了手。
看出姜稚想与他同归于尽,骂了一句也跟着动了杀心。
手里的缰绳被他扯的绷直,接着狞笑着缠上了姜稚的脖子。
“给脸不要脸的小贱人,哥哥我先送你归西,再找那两个贱妇。”
强烈的窒息感传来,让姜稚两眼发黑。她挣扎着去扯王土的袖子,却又无力的放开。
最后一眼依旧是阴沉沉的天际。
在意识陷入黑暗之前,姜稚竟然想到了谢宴辞。
他那样性子别扭的人,这回该恨她一辈子了。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怜悯,临死之前姜稚竟然听到有人又痛又怒的唤了声:“只只。”
风声呼啸,漫山遍野无人回应,只剩孤寂的虫鸣。
姜稚醒来,已经是第二日傍晚。
初时她还以为已经到了阴曹地府,直到看到了本不该出现之人。
陆喻州坐在不远的地方,正拿着一卷书看得认真。
头顶是灰色的床帐,身上盖着的被子已经被洗的发白,却散发着皂角清香。
窗子外传来几声鸡啼,和小孩哭闹的声音。
一缕橘黄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了帐子上。
怎么看都不像阎王殿,而是乡下的院子。
察觉到姜稚醒了,陆喻州眉目一松,放下手中的书册急急走了过来。
他的脚还有些跛,见姜稚的目光落在他的腿上,眼中顿时闪过几分不自在。
“是你救了我?”估摸着是被王土伤了脖子,姜稚的声音哑的厉害。
陆喻州示意她不要说话,转身从桌上的壶里倒了杯水。
茶盏不是细腻的白瓷,只是粗糙的陶碗。
看出陆喻州想喂自己喝水,姜稚赶紧挣扎着坐了起来。
她实在是渴的厉害也就没有拒绝,接过碗,朝陆喻州淡淡的说了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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