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意外

大宋近年来皆无捷报，此役大捷，如同盛世的昌平，让红羊关守军同居民分外欢庆，本冷冷清清的街道，夜间竟多出几分歌舞升腾，虽捷报未达王庭，却挡不住欣喜的气氛。

红羊关县令府，宋县令已清酒醉人，望着席间歌舞的女子，不知何由的发出轻笑，座下张天赐安静的饮着，一侧的吴晗嘴角含笑，满脸倨傲。

气氛沉闷却有些微妙，说上宾主尽兴，但面上一片和睦。

张天赐见宋县令酒醉，起身告辞，吴晗紧随其后，两人相继离席，本醉态浓重的宋县令在师爷搀扶下，双眼猛的一睁，嘴角流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张天赐出了县令府，有意放慢脚步，吴晗意气风发，大步从张天赐身边走过，却被张天赐喊住。

“吴副尉，可否陪我走上一段，消消酒意。”

吴晗脚步一顿，心间闪过几分计较，最终轻轻点点头。

张天赐挥手遣散身后侍卫，同吴晗两人慢慢走在街上，两人相对无言的走着，仿佛只是酒后散步一般。

临近吴晗府邸，沉默良久的张天赐终于开口。“吴副尉对此有何想法？”

吴晗眉头不经意间的皱了一下，便开口笑道：“此番功绩，自然是张校尉领导有方，卑职只是捡了个便宜。”

这话句句恭维，听到耳内却不是个味，张天赐脚步停了下来，认真的看着吴晗，却只从他脸上读出了功绩加身的荣耀。

“吴副尉，可曾知道红羊关除大战时，为何往年不曾有此功绩？”

吴晗不耻一笑，嘴上却说：“愿闻原委。”

三番四次被吴晗蔑视，张天赐也不免有些火气，声音增大了不少，说：“吴副尉是否认为红羊关除你之外，便无人能用了？”

吴晗见张天赐撕开‘遮羞布’，也懒得再虚与委蛇，随着张天赐口气，寸步不让的说道：“红羊关将才无数，我吴晗不敢说能高他们一筹，但也不是他们所可比的。军功这一东西，能够说明很多东西。”

被吴晗拿话这么一堵，张天赐找不到话来反驳，脸上的伤疤一阵抖动，怒意难出的他，直接摔袍离去，连其中原由都不愿多说。

张天赐负气离去，吴晗浑身舒畅，假惺惺的在张天赐身后喊道：“大人，都到我府邸了，要不要进去喝杯香茶啊？”

没有人回应他，只有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踏破漆黑悠长的街巷。

一队巡防的军卒见有人骑马向营地而来，大声呵斥来人停马，待看清来人是张天赐后，赶忙行礼，满腹怒意的张天赐并未将怒气发泄到军卒身上，反倒亲自将营地巡视一圈，未发现有人脱离岗位后，才回营中主帐。

张天赐端坐在帐内，借着案几上烛台发出的光亮，捧着一部兵书在细看，没看几页，营帐大帘被人掀开，吹进来的凉风，差点将蜡烛刮灭。

“大人，你就这么忍着那‘娘们’？他个狗1卵子的，刚带了几天兵，就那个鸟样？老子早就看不惯那鸟人了，要不今天晚上，我带几个兄弟冲进他家暴打他一顿，好让兄弟们消消气。”

张天赐安静的听完来人的抱怨，脸色平静的问道：“说完了？”来人见张天赐脸色平静，本来愤愤不平的态度，瞬间消散无形，有些心怵的回答道：“嗯，说完了。”

“说完了就走吧！本来还想看会兵书，但被你这么一打扰，半点心思都没有了。”

“可是。。。”

张天赐眼睛一瞪，冷声问道：“没听到我说的吗？”

见张天赐来了真火，来人也不敢再流露出半点不愤，对张天赐抱拳，便准备离去。

“吩咐下去，让兄弟们这两天机灵点，操练勤点，不然我可不为他们收尸。”

“是。”

帐内又恢复平静，张天赐走到羊皮地图前，双眼如同望穿地图般，不时有精光闪过，口中喃喃轻语：“有时功绩，可不是这么好拿的。”

晨露沾湿被窝，潮乎乎的感觉，搅了陈忠的好梦，缠着绷带的他只好起来，虽说那日的箭伤只是皮肉伤，没有伤筋动骨，可这边疆大漠的鬼天气，好似女人的脸，怎么都琢磨不透。

陈忠现在在红羊关也算一号人物，踏出圈养场，看守的军卒也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未有其他多余的动作。

迎着晨光，陈忠闭眼享受这难得的时光，虽然没有具体的证据，但陈忠感觉不久就会有事情发生，而且陈忠还敏感的感觉到红羊关关内也有些暗流汹涌。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陈忠此刻感受尤为深刻，可惜他什么都做不了。陈忠自嘲一笑，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思绪都甩出脑海后，同看守圈养场的军卒打了声招呼，便回了圈养场。

中午时分，鼓营伍长老李头笑嘻嘻的溜达到陈忠面前，点了一圈名后，便招呼陈忠等人跟着他走。陈忠猜不出老李头此行的来意，想套老李头的话，可他口风紧的很，只是一个劲的说是好事，见此，陈忠也不在强求，反正他们也没有什么值得他人贪图的。

再次来到营地主营帐前，陈忠疑惑的看着老李头，老李头嘿嘿一笑，站在营帐前喊道：“校尉大人，老李头我将人带来了。”

“把人带进来吧。”

老李头对着陈忠等人轻摆下颚，陈忠等人陆续进入营帐，跪了一地，张天赐此次倒没有来个什么下马威之类的，见人到齐后，开口道：“起来吧。”

陈忠等人从地上起来，还未等陈忠等人在心中猜测张天赐心思，张天赐率先开口道：“想加入军籍吗？”

寥寥六个字，不亚于一枚最灿烂的烟火绽放在夜空。“全凭校尉大人做主！”

“小人这条命是校尉大人的了。”

“愿为校尉大人做牛做马。”

张天赐的话语刚落，便有人再度跪倒在地，直冲冲的表忠心，生怕张天赐反悔。

以陈忠等人为首的小圈子，心中火热，却没有第一时间跪下，等着陈忠表态，而这举动，丝丝不差的落入张天赐眼中。

鼓营伍长老李头站在一旁看的有些干着急，不顾身份的开口喊道：“还愣着干啥？还不快快谢谢校尉大人。以后多杀些蛮子，报答校尉大人的知遇之恩。”

“哈哈。。。”张天赐突然发笑，指着老李头问道：“老李头，你这家伙收他们多少好处了，这么帮着他们说话，还‘知遇之恩’？你这家伙大字都不识几个，说这些酸了吧唧的东西，实在是不伦不类啊。”老李头见张天赐没有生气，有些赫颜的讪笑道：“这不是戏文听多了吗？至于什么好处，我是真没收，帮他们说话，只是看他这小子对我胃口，而且这小子对杀蛮子有几分本事，不愿看他就这样死在城外。”

张天赐目光突然有些深邃起来，转瞬之间，便又恢复过来，谁都没有发现，借着老李头的话，哈哈大笑了几句，便看向陈忠等人。

天大的好事，落到头上，即便在傻的人都知道权衡利弊，陈忠不再拖沓，第一个跪在地上，身后皆数全跪。

“既然老李头你喜欢他，那这些人都归你了。”

老李头听到这话脸色瞬间便垮，可怜兮兮的说：“大人，我不过是个伍长，他们这么多人都给我，我还不被营长打死啊！”

“滚！这是你的问题，反正人多，你就不会做点顺水人情？”经张天赐笑骂着提醒，老李头眼睛猛的一亮，连忙道谢，然后领着一帮人出了营帐。

营帐内，张天赐拿起一支狼毫，左手轻轻拔出杂乱的狼毫短毛，低声道：“意外？确实是意外，吴晗想靠你们起来，本校尉就断他的念头，给你们甜头，不过好在你们不是吴晗安插进来的人，不然你们死的更快。”

狼毫蘸墨，宣纸晕染，‘战’之一字，杀气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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