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相请不如偶遇
从醉仙楼出来，陈忠心情有些压抑，来到汴梁城也就这些日子，各种麻烦层出不穷，今日又得罪二皇子，想想都头疼。
“希望能够早日离开汴梁，不然真是凶多吉少。”骑在马上的陈忠有些心累的说道。
大寒时节，街道上早已没有人逗留，点点灯火家中，都是一片欢乐景象，陈忠独自一人骑马在街，显得凄凉无比。
每逢佳节倍思亲，正是陈忠心中所感。
“不知道小妹现在怎么样了？”有感而发的陈忠抬头望向天边的那轮弯月。
哒哒的马蹄声在空寂的街道上，显得悠远声长，心安处，在远方。“前面的壮士，我家公子请你一聚。”在陈忠心情有些沉重的时候，突然从一旁的楼中传来了一声呼喊。
陈忠勒住缰绳，看了一眼站在窗口的男人，抱拳道：“谢过了，不过在下刚得罪二皇子，不想连累你家公子。”
陈忠点出利害关系，实则不想过多和汴梁城这些人员有太多交集，勾心斗角的太累。
“陈伍长，上来一叙吧！刚煮上的羊肉火锅。”在陈忠拒绝后，窗口后又出来一个人，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赵扶龙。
按说即便是赵扶龙相邀，陈忠也可不予理会，但想到赵扶龙在醉仙楼说的那番话，又想到此时所处的境地，陈忠稍作斟酌，便下马上楼。
小店有些陈旧，看不出有什么过人之处，不知是今日大寒时节，还是其他原因，大堂内没有坐一个人。沿着楼梯走上二楼，楼梯口站着一个血气充足的汉子，陈忠下意识的停住脚步，一种熟悉的感觉弥漫上心头。
“他手上沾了血！”陈忠心中自然得出一个结论。
“把刀放下，方可过去。”李卫冷着脸，冰冷的说着。
陈忠还未见到正主，却被要求解刀，而且单单一个护卫都如此厉害，想来正主定是了不起的人物。
在陈忠思量的时候，一个温和的声音传了过来。“李卫，军伍之人，刀枪不解，披甲不卸，这都是人之常情。你让他过来吧，又不是打打杀杀的，只是吃个饭，有必要这么严肃吗？”
“爷，可是。。。”
李卫还想坚持一番，却被一声摔筷子的声音给打断了。“爷，我知道了。”李卫不得不屈服下来，满脸严肃的对陈忠悄声威胁道：“不要耍花样，不然你不会想知道你会怎么死的。”
陈忠嗤之以鼻，径直绕过李卫，如同没有听到李卫威胁一样。
临街靠窗的地方，赵扶龙与一个肤白貌正的公子哥共坐一桌，周边散开着几个护卫，隐隐将两人包围。
陈忠慢慢走向那桌，围着的护卫自然且不经意的移动脚步，时刻能够应对陈忠的暴起发难。
有这等阵仗，陈忠更加肯定那名衣着讲究的白面公子哥身份不凡。
“红羊关鼓营伍长陈忠见过公子。”
脸上带着温和笑容的赵十安摆摆手，说：“陈伍长最近风头正足，本公子怎么可能不认识呢？要不是这样，我也不会请陈伍长上楼一叙。”
陈忠没有做声，只是等着此人的下文。“水开了，可以下羊肉了。”
火锅的水沸腾了，赵十安立马招呼两人，像是单纯的喝酒吃饭，没有半点功利在里头。
“对了对了，还有蒜蓉香菜那些东西没有拿过来，缺了那些，这羊肉就少了许多滋味了。”
赵十安说着便起身而去，没有半点架子，陈忠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向赵扶龙问道：“这是你的主子？”
赵扶龙摇头不语，只是用筷子夹着一块薄如蝉翼的羊肉往火锅中一涮，不消片刻，羊肉便熟了，赵扶龙将羊肉放入嘴里，有些含糊的说道：“陈伍长不需担心，只要陈伍长安心吃完这顿饭，自然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你是说？”
赵扶龙举着筷子，微微摇晃，说：“古人云：食不言，寝不语。如此美味当前，只需吃就好，再多的话，吃饱之后再说。”“呵呵，扶龙说的不错，有美味自然是先吃再谈，不然错失了美味，得不偿失。”赵十安说着将手中的碗碟分发给两人。
赵十安连续吃了几片羊肉，对着陈忠说道：“这家的羊肉锅子做的挺好，不过还是不如红羊关的黄羊肉质鲜美，若是换成红羊关的黄羊肉，必然唇齿生香。”
陈忠点头称是，羊肉虽然美味，却吃不出好味道来。
赵十安好像看出陈忠的心思，对着李卫喊道：“去搬两坛酒来，有菜无酒怎么行？”
没过一会，李卫捧着两坛酒过来，一掌拍开泥封，浓郁的酒香便飘散开来，赵扶龙嗅嗅了，便开口赞道：“好酒。”
赵十安笑着说道：“确实是好酒陈酿，和对胃口的人喝，才值得。”
陈忠听闻，展颜一笑，反正虱子多了，也不怕再来一只，若是真如赵扶龙说的，那就赚了。想通这点，陈忠也一扫郁郁之气。
醇酒，佳肴，自然让人胃口大开，三人如同约好一般，大快朵颐，又同约好一般同时停下筷子。
“哈哈，痛快！”赵十安大笑说道，柔和的脸上也露出几分豪气。
“扶龙，有没有兴趣来本公子手下当个谋士？”赵十安脸色微红，主动对赵扶龙抛出橄榄枝。
赵扶龙躬身拜谢，道：“扶龙暂时还没有此等想法，谢过公子厚爱。”
赵十安也没有强求，只是将话题转移开来，说着各地趣事轩文，气氛也被他勾动的热闹起来。
不知不觉，夜色也深沉起来，赵十安伸了个懒腰，对着陈忠问道：“陈伍长，你一路上所见所闻颇多，不知对大宋有何想法？”
陈忠愣了一下，赵十安问的这个问题，可以说和他毫无关系，心下思量几番，说：“我不懂治国之道，可从红羊关一路走来，不说蛮子叩关，单是这一路上的匪患，就如恶瘤，大宋看着歌舞升平，可暗地里有多少暗疾，不好多说。”
赵十安听后沉默了，陈忠见赵十安沉默，心下有些忐忑。
半晌之后，赵十安叹了一口气，说：“国泰民安，是每朝每代帝王都想要的结果，可古今多少帝王，又有多少人能够做到呢？”
陈忠和赵扶龙不敢言语。
“算了，不说这些烦心事了。”赵十安也发现这个话题不适合公开谈论，笑着对陈忠问道：“若是有良主，陈伍长可愿跟随？”
陈忠沉默不语，赵十安也没有咄咄逼人，直接替陈忠回答道：“不需要回答我，只要陈伍长能够报效大宋，自然没必要选什么良主不良主的。”
“天色不早了，咱们也吃的差不多了，该散了。”
赵十安说完也不多言，对两人笑着微微点头，便带着人走下了楼。
出了小店，月照清街，赵十安微顿，闭眼几许，轻声自语：“只愿天下太平。”
十方之地，皆得平安，是谓十安。
赵十安走了，楼内只剩陈忠和赵扶龙两人，再也不需顾忌，陈忠对赵扶龙问道：“此人可是皇子？”
赵扶龙笑而不语，陈忠明了的点了点头。
“既然你才学那般，为何不择其一而侍之呢？”接连两名皇子对赵扶龙发出邀请，陈忠要是还不知赵扶龙真有扶龙之才，那他也白长那双招子了。赵扶龙摇头依旧不语，只是对陈忠说道：“有今夜的这一场饭局，自然能够替陈伍长挡下不少麻烦。”
陈忠躬身谢过，如果不是赵扶龙要他上来，可能真会错过一场善缘。
“陈伍长，可曾想过天下之势？”
赵扶龙这个问题比赵十安问的还要莫名其妙，陈忠直接摇头，天下大势怎可是他这种小人物可以左右的。
“天下之势，遇明主而兴！而这天下，谁都想要，现在择主而贵，却不知今后如何。”赵扶龙好像找到一个可以吐露心里话的人，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即便这般，我也不愿。帝王之家，多无情之辈，与其这般，到不如闲云野鹤般自由自在。”
“你一身才学不是浪费了？”陈忠好歹也算是书香门第出身，对于赵扶龙这种颇为自暴自弃的样子，微有不满。
赵扶龙微微一笑，走到窗边，说：“天下这么大，自然有我想去的地方，也有我想跟随的人。识人而随，自如良禽择木而栖。”
“算了，我就是一粗人，不理解你们这些文人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不过还是谢过你的指点。”
“后会有期！”陈忠对赵扶龙抱拳告辞，赵扶龙拱手送别。
陈忠走了，赵扶龙依旧趴在窗子边，看着陈忠远去的背影，赵扶龙微微一笑。
而在陈忠离开之后，两个身影从阴暗处走了出来，眉头微皱，看着依旧趴在窗户边的赵扶龙，商量道：“是今日将此事报上去，还是明日再报？”
“今日上报吧！让爷早些知道的好，若是晚了，少不了你我兄弟二人的苦果。”
“行，你在这里守着，我这就回去报告。”
街面又复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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