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你嫁给了太子。”姜琢顿了好一会儿,才问出口那句一直想要问的话,“太子殿下……对你好吗?”
“好,”徐尽欢眼睛红的像只兔子,点点头回答,“很好的。”
姜琢脸上有着歉意,温和地说:“很抱歉,我没能参加你的婚礼。”
徐尽欢摇头,“不,不要说抱歉。”
“尤其不要对我说抱歉,好吗?”她的语气近乎哀求。
“这不是你的错,从前不是,现在也不是。”
雾气在徐尽欢的眼中氤氲,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只在朦胧间看见,他苍白的脸上绽开一点浅浅的笑意。
徐尽欢在这间充满厚重沉闷的药味儿的房间里,只觉得喉咙里发苦,心头酸楚不已。
***
姜琢的精神并不大好。
今天徐尽欢来了,他清醒的时间比往日里已经长多了,但是饶是如此,他还是很快又昏睡了过去。
徐尽欢从姜琢的房间里出来。
姜琦等在外面,看她出来了,看见她红红的眼睛,愣了一下。
“太子妃现在就要走吗?”姜琦有些犹豫地问,要不要等眼睛好恢复一些……”
他担心徐尽欢这幅样子回东宫,会惹得太子殿下不满。
徐尽欢笑了笑,“没关系,我还要去徐家一趟的。”
见徐尽欢心里清楚,也有自己的打算,姜琦点点头,便送她出府去。
徐尽欢冲他抿出一个有些苍白的笑,“今天谢谢你。”
看到姜琢的模样,她今天实在很难笑出来,被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压着,浑身上下都笼罩着难过与沉重。
姜琦疑惑不解地看她,“啊?”
话音刚落,他又反应过来徐尽欢在谢他什么,他摇摇头,“是我该谢谢太子妃才对。”
徐尽欢其实有些惊讶,姜琦带她过来,没有多问半句话,也没有因为她如今这个太子妃的身份就将她拒之门外。
这有点奇怪。
但是姜琦既然没问,她也不好主动去挑破此事。
也许他知道了些什么。她想。
徐尽欢刚想到这里,走在她身侧的姜琦,忽然主动提起了以前的事,解开了她的疑惑。
“我之前见我兄长烧过一幅画,那张画我只看到了一眼,画的是一个女子。”
徐尽欢的脚步一顿。
她抬起的脚悬空滞涩了一会儿,才落到实处。
姜琦仍然在幽幽地诉说过往:“我看到的时候,那张画只剩下半张脸,我那时有心想多问几句,但我兄长闭口不言,我一直很好奇,但一直不知道这女子是谁……”
他沉默了短短的几个呼吸的时间,但是徐尽欢的脑海中已经闪过了无数的混乱想法。
“直到那天在太子那儿遇到你,你在门外追上我,突然问及我兄长的事。”
他也笑了一下,“回去的路上,我忽然就将你的脸和那张画上的女子对上了,那时,我才知道,那画上的人是谁。”
姜琦的声音落在徐尽欢的耳中。
她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听不到现实中周围的声音了,只有尘封在记忆里的画面与声音在她脑海中炸开。
一会儿是姜琢在竹林中发现她、温和地朝她伸出手的情景;一会儿是姜琢站在她身后握着她的手温柔教她练字的情景;一会儿是姜琢满脸歉意地拒绝她的情景……
零零碎碎,纷纷扰扰,都从她眼前闪过,她却拼凑不起来。
***
“还有一件事,我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告诉你。”
“三年前,我兄长去过江洲一趟,应该……见过你一面。”
徐尽欢甚至有一瞬间的耳鸣,“什么?”
“什么时候的事?我为何不知?”她满脸惊愕,愣愣地看着姜琦。
“约莫是刚入秋的时候吧,三年前有一个云游至京师的大夫,替我兄长治过病,那年我兄长好了不少,所以他与我们说,想要去江州访友。”
“我父母自然同意了,但是……”
姜琦哽咽了一下,要说的话也就此断开。
寒风凛冽,迎面而来,犹如刮骨的刀,吹得他眼眶又红了。
徐尽欢已经能猜到大概发生了什么,如果没有出变故,如果他的病真的好了,那她早在三年前就应该见到他了。
她的心中早已就是一片冰凉,但是听到姜琢从前的事情,从前那些他做过的,她却不知道的事情,心还是会一再下沉。
“天意弄人,”姜琦幽幽叹息一声,“他在江州的第一晚就又发起了高烧,在江州的客栈里为养病住了小半个月,然后……又回到了京师的这座笼子里。”
“以他的性格,不远千里去都去了,即便病了,应该也会躲在暗处偷偷看你一眼的。”姜琦语气带着一点硬装出来的调侃笑着说。
只是这笑,怎么看都觉得苍白和令人心碎。
徐尽欢目光有些呆滞,眼泪无声落下。
姜琢曾经去江州找过她,可她却什么都不知道。
“他那个时候与我说,要去江州访友,”姜琦的目光垂落在青石板上,“可是我并不记得他有哪个朋友在江州,如今想来,原本想要访的——”
“大概是你这个好友吧。”
徐尽欢早已经泣不成声。
怪不得她问他,他们六年没见,他怎么一眼就认出她的时候,他笑而不语。
原来是这样。
原来,他们三年前,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见过一面。
姜琦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要太子妃做些什么,只是……我希望我兄长不被误解。”
“我知道你和他之间,大概有一些误会。”
他看着阴沉沉的天色,叹息了一声。
“也希望能在他走之前,解开他的心结。”
***
姜琦一路送徐尽欢出了大门,看着徐尽欢坐上马车。
马车远去,消失在街角,他方才转身。
昔年兄长对他那么好,可是他这个做弟弟的什么都为他做不了,只能看看着他饱受病痛折磨,冒着不惜得罪太子殿下的代价带徐尽欢过来,是他唯一能为兄长做的事情。
兄长已经病成这个样子了。
剩下的,也不过就是数着日子过了。
这种情况下,让兄长这些年做梦都在惦念着的姑娘出现在他面前,剩下的日子,他也能过得开心一些吧。
即便他知道,以太子殿下的精明程度,他这样做,很可能会给已经成为太子妃的徐尽欢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但是人都是自私的,他已经顾不了太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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