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瑾天被他说的脸色发沉，这样的话，想来换在一个多月之前，谁与他说，他都会觉得是个笑话。

可林昭是如今说的。

在叶笑笑半点不同以往，而自己又做出这种事情的当口。

放在从前，谢瑾天当然也不会在意别人如此评价他，评价他配不配得上叶笑笑。

可偏偏，他现下颇有些介意。

于是他盯着林昭，眼神冰冷地道：“我配不上公主，那谁配得上她？你吗？”

“似你这般已经上了官场，坐在大理寺少卿这个位置，却依旧如此天真愚蠢的人吗？”

“林昭，如果不是有你父亲在你背后，有谢家与林家荣辱与共，你以为你的傲骨，在京城能撑持多久？”

“你若不是出身林家，早就不知道在查哪个案子的时候，得罪了权贵，被陷害入狱甚至是没了性命！”

林昭皱眉，紧紧盯着他。

而谢瑾天也是被他惹怒了一般，继续道：“你如此行事，早晚有一天，林家和谢家都保不住你！”

“你就是与公主在一起，以后也不过就是连累她罢了！你怎么有脸说我配不上她，活似她与你在一起，才是良缘一般！”

想到这里，谢瑾天就越发不快。

林昭脸色发白：“哦，原来表兄，你一直都是这样看我的！”

他对公主也没意思，他当然也不在乎谢瑾天说的，自己是不是配得上公主的问题。

只是对方其他的那些话，尤为刺耳。

谢瑾天斥责完了之后，也终于冷静下来，看着对方的面色，也知道自己的话说重了一些。

他虽然没比林昭大多少，但成熟稳重许多，不希望两家因为这件事情起了嫌隙，也不希望从小长大的情分，被这件事情影响。

谢瑾天开口道：“是我失言。”

林昭却是根本不买账，笑了数声：“你哪里是失言了！你只不过是说出了你心里藏着的真话罢了！”

“只是真话不太好听，所以你怕我接受不了！”

“谢瑾天，你有一句话没说错，那就是没有林家和谢家这两个后台，我确实不可能到今天还活得好好的。”

“可我问你，若是我有这样的后台和身份，都不敢把不法的事情弄一个清楚，查一个明白，那还有谁敢？”

“天底下有无数的道理，但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是对的。”

“我林昭现在如此，以后如此，一辈子都会是如此！你若是担心被我连累，那不如回去之后便与姑母商量，早点与我家断绝来往！”

谢瑾天是真的没想到，就这么一件小事，明明是为了两家好的事情，林昭竟然能生气到这个地步。

要与自己断交不说，甚至还说出两家也断交的话。

这令他的语气都变得不可思议起来：“林昭，我今日才知道，你如此不可理喻！”

林昭笑了一声：“呵，是啊！我也是今日才知道，你为了谢家的利益，能如此不择手段呢！”

“道不同，不相为谋！今日的事，回京城之后，我会如实上禀给陛下。”

“谢瑾天，你假借帮忙查案之名，烧毁证据，干扰判案，必要付出代价！”

他这话一出。

大理寺的那些人头都大了，有人站出来，开口道：“大人，您真的别闹了，谢统领也是为了您好，为了尊父好。”

“再说了，肖瑜的院子我们也没进去看，并不知道其中是不是真的有证据。”

“所以谢统领这也不算是烧了物证啊……”

林昭冷着脸看着他们：“你们不要以为，这是谢瑾天一个人的事！你们袖手旁观，纵容谢瑾天纵火，本官也会一并上报！”

他手下的人：“……”

谢瑾天听完，更觉得他离谱：“林昭，你如此行事，以后你手下，还有什么人服你？还有什么人愿意为你卖命？”

林昭冰冷的眼神看向他：“这不劳你操心！他们不行，也总有为了正义，敢当先行者的人！”

“我自会与那些人在一处，勇往直前，祸福同当！”

“再说了，他们现在又为我卖命了吗？还不是跟着你一起行自私自利之事！”

“他们先前不得不听我的命令，有了你帮忙，所以胆子都大了！”

话说完，他深感谢瑾天晦气一般，翻身上马，策马离开。

谢瑾天静静看着对方在夜色中愤而离去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夜色中，他知道，先前那十几年的兄弟之情，怕是再也不会回头了。

以后赛马少了一个人，闲来无事时，与自己形影不离的人，再也不会立在自己身边，与自己说笑了。

大理寺的那些人，这会儿都苦笑着看向谢瑾天：“谢统领，这可如何是好啊！”

“若是大人真的上报，我们的差事，怕是保不住了！”

“先前也是不愿意娘娘和公主之间神仙打架，我们小鬼遭殃，所以才看着您纵火。”

“我们与林大人不一样，他一身浩然正气，把自己心里的正义，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我们只是俗人，没有他那般觉悟，我们只想把家里顾好，赚些银两养活全家，可现在……”

谢瑾天收回了看着林昭背影的眼神。

看向他们几人：“一会儿我会去一趟林家，与舅父商讨此事。”

“若是舅父也拦不住他，你们便称只是当时没反应过来，所以未及阻拦，如此只算是失职，不算是违法。”

“事后，即便被赶出了大理寺，我也会为你们寻一份好差事！”

他们听完了之后，立刻拱手道：“多谢谢统领！”

谢瑾天冷漠道：“不必谢我，互惠互利罢了。”

若是他们捣乱，自己也不能如此轻易地烧了这处宅院。

话音落下。

谢瑾天策马离开。

留下那些人面面相觑：“你们说，谢统领到底算好人，还是算坏人？”

你说他是个好人吧，他不会像林大人那样，不顾自己的安危也要求一个正义，可你说他是坏人吧，他还是会许诺为他们找一份差事。

“可能人都是复杂的，并没有绝对的好人与坏人，谢统领也称不上是多坏，他只是利己罢了。”

“在不影响谢家利益的前提下，他愿意做好事。一旦涉及了谢家利益，他便会以家族利益为先。”

他这样评价了之后，并没有其他人反对。

……

谢瑾天连夜走了一趟林家。

翌日一大早。

林昭穿着官服，手里拿着连夜写的弹劾的奏折，气冲冲地走到前院的时候。

御史大夫向他伸出手：“把你手里的奏折给我！”

林昭脸色一变，问道：“父亲，我知道夜间表兄来找过你，可难道……连你也要阻拦我不成？”

御史大夫：“如果我阻拦你，你会听我的吗？”

林昭后退一步，把自己的奏折藏在袖中，断然道：“不会！”

御史大夫一点都没意外对方的回答，轻嗤道：“所以我叫你给我，让我瞧瞧写得怎么样。”

“事关公主性命，谢瑾天这样行事，委实太过，若是有什么弹劾的不足的地方，为父也好添两笔！”

林昭：“？？？”

不是，公主在父亲的眼里，已经这么重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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