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仍旧迟疑着,鼻尖一抽一抽的:“可……可……”
陆温道:“夜盗者,防卫无罪,他方才要辱你,你自卫而已,杀之无罪。”
盛飞鸾心乱如麻,不知所措,只得任由陆温握住她的手,将那血红的刀尖,缓缓插进那人的肚腹。
那大汉早血流满地,因失血过多,早已晕厥过去。
经此一刺,不过半晌,就断了气。
“你看,杀人,就这么简单。”
盛飞鸾浑身颤颤,抹了把眼泪,死死的攥着那柄匕首,往里又进了一寸:
“这样吗?”
陆温揽住她的腰肢,将她一带,又带入另一处呼吸微弱的山匪前,指着那人的腰腹,道:
“心脏下三寸,再进三寸深,就可捅破脾脏,脾脏碎,人必死。”
盛飞鸾阖紧双眸,浑身颤颤,又掌中匕首握得紧实,深深吸了一口气,将那匕首,狠狠捅入那人的腰腹。
鲜血淋漓,温热的血喷洒在她的面颊,她吓得惊叫连连,松开了那把匕首。
“睁眼。”
陆温轻声道。
“只有看见他,是怎么死的,日后,你再杀人,才不会觉得害怕。”
盛飞鸾咬了咬唇,睁开双眸。
入目之所及,面前那人,右下胸腹有一道长长的血洞,唇齿苍白,面带死气,身体也逐渐冰冷了下去。
可见,她那一刀,刺得颇为精准,力道也颇重。
她泪光盈盈,被那扑鼻的血腥气熏得胃中好一阵抽搐:
“你第一次杀人时,也害怕吗?”
陆温怔了一怔,说不清是什么意味,竟叫她生出一丝惘然:
“我第一次杀人……”
风卷残叶,衣裙飘曳,脑海中浮现起一些朦胧的记忆。
她割下高斛的头颅,距今不过三年罢了。
如果不是天爻谷,五万将士湮灭洪流。
如果不是苏凌郡城破,北弥大军攻至祁州郡脚下。
她怎会知道,自己能从外祖父留下的一纸残卷里,寻到易容之术,毅然决然替阿兄闯了北弥大营,斩了高斛的人头。
在那之前,她的手,是捻绣花针的手,是提笔写诗、描丹绘青的手,从未染过血。
割下高斛的头颅时,她浑身发着颤儿,也想蒙住眼睛,不再去看那骇人可怖的脖颈创口。
可她手持之剑,仍在滴血。
伏在她脚边的尸体,鲜血仍旧是温热的,汩汩的流淌着。
沾了血的一双手,会一直沾血。
陆温神思回拢,羽睫微微眨了眨:“男女体型,有偏差,力气也会有所偏差,你从未习武,全无技巧,若要取胜,只能凭智。”
“凭智?”
陆温指了指另一个男人的眼睛:
“眼,耳,口,鼻,舌,面中五窍,以眼防守最为薄弱,若硬攻难得,智取,第一取眼。”
盛飞鸾拭去面上鲜血,喉骨上下一滚,声音微颤:
“好。”
陆温取出她随身所带袖箭,箭囊轻巧,以牛皮所制,绑于盛飞鸾的腕骨,又道:
“出箭时,一定要记得,手心向上,手掌高抬。”
“现在,你站远些,去射他的眼睛。”
盛飞鸾退至院中,手臂微颤,摇摇晃晃,却始终对不准那人的眼睛,她颓丧道:
“对不准。”
“你会投壶么?”
“投壶?”
“这袖箭,与投壶,可谓一模一样,投中了,自然是好,没投中,下次再投便是。”
“我这袖箭,一共十发,只要能中一箭,那人必死无疑。”
盛飞鸾举起袖箭,对准,按下机关,哐当一声,那银白短箭划破天际,狠狠钉入了泥墙中,距离那人,相差甚远。
“很好,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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