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依从
“郡主，再多留一会儿吧，一起用午膳啊。”临近午饭，秦清以家中还有事为由头准备告辞，谢婠婠这个小主人还没开口，谢琳琅就十分热情地挽留。
秦清起身的那一瞬间，谢琳琅还下意识要来拉他的手，被她条件反射地避了过去。
谢琳琅：“……”
就很尴尬。
要论起来，她也算是贵女中的独一份了，她上头还有个嫡亲姐姐，未出阁前姐妹俩被人称“谢氏双姝”，自小锦衣玉食、仆婢环绕，比起公主也要不遑多让，更何况出身世家，骨子里哪能没点高傲。一开始她见秦清，也是带了点贵女的骄矜和打量，不明白谢策怎么会看上这个以病秧子出名的郡主，直到后面秦清正面交锋古板守旧的族老们……谢琳琅肃然起敬，打从心里敬畏她。
谢琳琅笑了一下，自然而然地收回手，岔开话题道：“郡主是要去找卢三她们吗？”
秦清顿了顿，大概也有点尴尬，答道：“不是，家里还有些事情未处理好，就不久留了。”
“郡主如此娴淑，想必长公主府的内宅都是郡主管的吧？”某位婶母笑道。
秦清抿着嘴笑，但不说话。
“既如此，长宁先行一步。”
谢婠婠忙跟上去，小声道：“嫂嫂，你带我走吧。”家里好多人，她害怕。
才走出院子，老远就看见了谢策的身影。
褚红色的衣衫热烈而张扬，在这季节无端让人心头升起躁动之感。他背对着她们，低着头踢着石子。
“阿兄！”谢婠婠忙招手喊他。
谢夫人等人走出来，看到这一幕，笑着道：“婠婠……倒是活泼。家中可有请夫子？”
康王妃在这位谢氏宗妇面前总是矮了一头的，哪儿能听不出她的话外之意，低头笑道：“婠婠自小天真烂漫，妾身一直觉得姑娘家还是要稳重些好，家里也一直有夫子教导着，夫君还叫妾身莫要管教太严，免得拘坏了性子。”
——有什么事找康王，少带上她。
谢夫人瞥了康王妃一眼，今日过来也算是看出他们夫妻之间并无什么感情，若说康王妃因为前头那位留下的一对儿女不好管教而听从康王吩咐，也是理所应当，便笑了笑道：“二弟担心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小姑娘家活泼些是好事，长大了总会稳重的。”
谢琳琅跟着笑道：“我瞧着婠婠可爱，是真招人疼，可见婶婶您教养的好。”
康王妃谦虚了一句：“婠婠打小懂事乖巧，不用人费心。”
边说着一行女眷边往正堂走去。
谢策走到秦清面前，谢婠婠鼓着腮帮子道：“阿兄的眼睛是不是坏啦，每次都只能看见嫂嫂一个人。”
谢策吓唬她：“你还不走？等会儿那群老头见不到你，说不定还会亲自来找你，问你功课。”
谢婠婠被吓得瞪圆了眼睛，就跟受惊的小松鼠似的，“啊”了一声，打了个哆嗦，慌忙追上康王妃她们，连和秦清道别都顾不上了。
谢策啧了一声，“都让她平时多读书，总有用得到的时候，不听，看吧，真好骗。”
“……”
秦清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他，绞尽脑汁都想不出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他的厚脸皮。
谢策继续和她嬉皮笑脸，讨好道：“阿宁，我送你回去吧，好不好？”
秦清摇头道：“不必。你回去吧。”
谢策装没听见，自觉握住了秦清的手，边走边说：“阿宁，你别怕，不用理会他们，万事有我呢。”
秦清轻轻“嗯”了一声，快要走到门口，她拉了拉他的手，停下脚步。
“你回去吧。长辈们还在，你离开这么久不好，不必送我。”
“有什么不好？”谢策的笑容有些凉薄，握着她的手没放开，“如今谢氏当家作主的是谢政，他是个聪明人，我们之间的合作互利互惠，谁也没占谁便宜。除非他拿孝道压我……”
说着咧嘴一笑，小虎牙若隐若现，眼中闪着恶劣的光。“拿孝道压我也没用，我爹都不要求我孝顺，我倒要看看哪些人不要脸。”
“反正都没我不要脸。”话锋急转，他一脸自得，不要太骄傲。
是是是，你最厉害了。
秦清无奈地看着他，冷不丁道：“你这样，以后教坏小孩子怎么办？”
谢策：“……？”
他一脸茫然，无语道：“我又不去当教书夫子……”
话音戛然而止。
秦清被他的目光盯的脸红起来，她轻声道：“你好好养伤，别留下疤痕，多读书，嗯……我先回去了。”
手被抽出去，谢策回过神来，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他应该高兴的，可嘴里一片苦味。他追上去，出声前已然换了副面孔。
“阿宁！”
他忍下心头酸涩，在她转身的那一刻，紧紧抱到怀里。
秦清被他的举动打了个措手不及，有点懵，甚至羞恼。
这、这还在大门口呀！
“你……给我松手。”秦清压低声音，不敢去看周围人的目光，整张脸通红埋在谢策胸膛。
丹心愣了一下，迅速转头，看天看地看空气，假装没自己这人。
不是谁都有康王世子这么强大的心理素质的。
“阿宁。”谢策低声道，语气轻松又带了点撒娇，十分蛮不讲理，“你最喜欢谁？是不是我？喜欢小孩子还是喜欢我？！”秦清瞠目结舌，想说你清醒一点，又听谢策道：“小孩子有我漂亮吗？有我厉害吗？有我对你好吗？”
一连三问，把秦清堵得连半个字都说不出。
她想着谢策受伤的是手臂，而非脑子啊。
谢策压低声音，委屈道：“你有我还不够吗？要什么小孩子？谢婠婠和秦沅两个还不够我烦的，你……唔！”
秦清一巴掌过去，总算堵住了那喋喋不休的嘴。
她实在是恼羞成怒，连着踩了谢策好几脚，丝毫不知脸上的红晕比胭脂还要醉人。
像是枯藤被灌注了生机，摇身一变闺中少女，一喜一嗔都带着与年纪相宜的气息。
看着秦清，谢策忽然红了眼眶。
秦清：“……”这还委屈上了？
她踩的明明不是很用力啊……
“好啦，好啦。”她凑近与他耳语，眼底藏着自己未发现的欢喜，一如既往，对他依从不已，“最喜欢你，你最好，只要你。”
说完，耳廓升起的热度实在无法让她继续留下，她先一步拉开距离，掩唇咳了咳，像是掩饰着什么，目光飘忽不定，轻轻道：“嗯……改日再见。”
谢策喃喃道：“别改日了，就明天吧。”
丹心眼见秦清踉跄了下步子，忙扶住她手臂，暗恨不已，可真是个把人迷的七荤八素、晕头转向的合格妖精！
谢石在一旁幽幽出声：“世子，您不送郡主回长公主府？”
谢策道：“你以为我不想？”
他是怕自己去了，就不想回来……干脆直接入赘得了，皆大欢喜！
谢石嘴角一抽，又不无艳羡地感叹了一句：“长宁郡主对您可真好。”
“那当然。”谢策说完，满脸得意笑容，美滋滋地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心头的酸涩很快被秦清那句比蜜还甜的话
取而代之。
谢石叹了口气，跟上去。
心想，长宁郡主知道他家世子这么表里不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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