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大有可为

方知雅来找安宁，自然是知晓了安宁要办书塾的打算，当初受恩于安宁，现在安宁有事情，她当然要来尽一份力的。

“那你哥哥可是同意你过来帮忙了？”安媚情况特殊，她是自己执意要做，可是方知雅如今还没嫁人，虽然她觉得没什么，但是别人不那么看。所以安宁还是要问问方知雅哥哥的意见的。

“安宁，你就放心吧，我哥哥知道了也很是赞同，他还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我帮你，也是给自己积了功德，总比我每日在家绣花样子的强不是！”

方知雅如此说安宁便彻底放心了，芜城没有上京那么多规矩，这边也没那么多讲究，方知雅在书塾做事，应该也不会有人说三道四。这边安宁送走了方知雅，安景终于想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方知雅了。

“我想起来了，她是御史中丞方文敬的女儿，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当初去方家拜会方文敬，路过花园瞥见一小女孩儿正在和丫鬟们踢毽子，欢笑声一片，他匆匆而过也没怎么在意。

让他印象深刻的是方文敬斩首那天，听身边人讲可惜了方家，方文敬斩首，男丁皆数充军，女眷为官妓，那个在花丛中踢毽子笑的一脸天真烂漫的小姑娘的脸不由在他脑海里清晰起来，心里也轻轻叹息，真的是可惜了！

只是没想到她居然是发配来了芜城，听先前的意思，是安宁救了她，安景从前心中那点无能为力的惋惜和惆怅这会儿也没了，只觉得真是造化弄人。

安宁看着自家哥哥脸上神色一时喜一时惆怅，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但是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坏主意，不过暂时不打算实行，只是突然挑眉道，“哥，你不是要去芜城采购书本纸张的嘛，怎么还不去？”

安景这才幡然醒悟过来，自己先前去开门本就是打算出去的，只是正好那时方知雅准备开门。

拍了拍脑袋，安景急急匆匆的出门，没发现身后安宁的一脸坏笑。

薛青山到底是芜城一把手，办起事情来很是麻利，许多事情不用他张口，就已经有人替他想好了并讨好的将做好的成绩捧到他面前给他看。

紧锣密鼓的筹办了大半个月，书塾很快便建好了，第一批入住的便是上回救回来没有父母过来领剩下的那批孩子。后面的，芜城各处也不断也送了孩子过来。

就这样，一个月下来书塾就已经住了五十来个孩子了。这个规模在芜城来说抵得上一家书院了。安宁将这些孩子按男女和年纪分了班，又将其中那些有智力缺陷的另外分了出来。每个班按照不同的情况安排了不同的授课内容。

除了先前几个自告奋勇做教书先生的，薛青山还另外聘了三个先生和二十个助教和打杂的，负责孩子们日常食宿。

其实用不着再宁外聘先生，助教和打杂的也不需要这么多，只是薛青山劝不了安宁，只能想办法减轻安宁的工作量，便毫不犹豫的多招了人，工钱也给的很是足。

书塾的开学仪式安宁没有大操大办，放挂鞭炮什么，只是将所有孩子们集中在一处，像从前自己小学全校集合一般简单举办了一个仪式。

但是孩子们都很开心，他们知道从今天起他们不仅可以不用再饿肚子，而且还可以读书，将来有机会可以科举当官，从前不敢想的事情以后他们都有机会去实现了！

安宁没想到的是，她自己也没有大肆宣传，但是开学当天，有不少人家带着自己孩子过来，问安宁孩子可不可以入他们的书塾，而且其中还有不少富家子弟，交多少束脩都可以，只要能让孩子进书塾。

这些人家早就打听好了，这书塾是薛青山办的，教书先生是薛青山的岳父和大舅哥，安正是中过状元的，又是当过大官儿的，学问自是不必说。安景也是探花郎，又入过翰林，学问也是一等一的，可比芜城最好的书塾里面的教书先生学问都好，进这个书院，多花些钱算什么，关键是值当啊！

安宁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路子，若是另外招生，那办书塾便能省下不少经费呢。

安宁没有当即答应，只说是回去与家里人商量商量。当晚，薛家的烛火燃了半夜。

安宁原以为有这样的好事，大家应当会很高兴，但是没想到安正听完并不同意。

安正的意思是，现在书塾里的这些孩子都是孤儿或是家里实在贫困读不起书的，若是再招收平常人家甚至是富贵人家的子弟进门，固然可以省下一笔经费，用这些孩子的书费去养活那些没了爹娘的孩子，到时候那些交了束脩的孩子自然直视高人一等，那些穷苦人家的孩子便会被歧视，被欺负，别看孩子小但是拉帮结派、踩高捧低可都是会的。

薛青山也同意安正的观点，反正也不缺钱。

经安正这么一说，安宁突然发现自己似乎违背了初心，当初之所以办这个书塾不就是为了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有一个正常、友好的环境长大，让他们不必遭受白眼和歧视，拥有改变命运的机会，可是现在却将他们摆在一个受助者的位置，这样实在不妥当。

但是安景不同意安正的看法。首先他觉得孩子都还小，思想观念的树立需要大人的教导，教书先生的指责本就是替他们读书明理。其次他觉得，这些孩子从前受过的歧视肯定也不在少数，进了书塾情况已经是好了很多，再者，这世界本就是如此，他们的身份注定了与其他人不同，如果连眼前这些歧视都受不了，将来出了书塾，那打击更是受不得了。

所以他们最先要学的便是适应环境，更何况也不是所有孩子都会歧视他们，与那些家庭富足的孩子在一起相处，或许他们可以学到自己学不到的东西。

安正和安景便为着自己的观点争论起来，又是一番引经据典长篇大论，安宁听谁说都感觉很有道理，安正是慈爱派，安景是硬核派，出发点都没错。

薛青山是只听懂个囫囵个儿，虽说他如今养成了勤看书的习惯，但是他看的大多是兵书啊！薛青苗就算了，她已经上眼皮磕下眼皮了，安正和安景的辩论在她听来完全就是神仙打架。

在安正与安景的争论不下，辩论进入白热化之时，一个轻轻柔柔的声音插入进来。

“那个，安伯父，安公子，知雅可不可以插一句话？”方知雅微红着脸，声音轻巧的如蚊蝇。

安正原本跟安景争论的脸红脖子粗，这会见这么个娇娇软软的女娃娃，火气瞬间灭了一半。抿了口茶，轻声道，“嗯，你说！”

安景也看着方知雅，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被安景清清亮亮的目光看过来，方知雅心又漏跳了一拍，想着有正事儿才收敛了心神道，“我知道大家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孩子，我的出发点也是为了孩子，但不仅仅是这些无父无母的孩子，而是芜城所有适龄孩童！”

方知雅这么一说，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继续听她讲起来。

“今日这些孩子的父母带着孩子过来，不就是为着安伯父和安公子而来嘛。我们都知道，芜城大大小小的书塾有不少，但是那些教书先生学问最高的不过是中了秀才，哪里比得上伯父和公子的学问。”“既然咱们要教书，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固然可怜，但是那些平常人家的孩子也应当有机会可以选择更好的教书先生，这样也不辜负伯父与公子一身的学问！”

方知雅只是可惜，以安正和安景的才学可以教更多的孩子，仅仅只带书塾如今五十来个孩子，方知雅觉得真的是太浪费了！

方知雅说完，大家都安静不说话了，之前不过是想帮助这些无父无母的孤儿，现在事情似乎已经往另一个方向发展了，但是大家发现这个方向简直大有可为。

这已经从先前简单的收容变成了一个教育事业的发展，平心而论，安正虽然被罢官了，但是内心还是有自己的抱负的，官场上行不了了，那么在学问上似乎也可以做出一番成绩来，安正动心了！

“可是招收了平常人家的孩子那些先前收容的孩子…...”注定是要被歧视的，这可不是他想看见的结果。

这个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安媚发言了。

“这还不好办，咱们招收的时候一般人家的孩子家里贫困的照样免了束脩，家境富裕的也减半收取。那些没有交束脩的孩子可以给书塾做事情，比如整理书册打扫书房等等换取食宿，那些家境富裕的可以选择住自己家也可以选择住在书塾，但是食宿自带。”

“这样最后大家都是受了恩惠的，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出力都是半斤八两，谁也不会比谁高贵，谁也不会瞧不起谁，大伯担心的事情便不会有了！”

安宁睁大了眼睛，忍不住给安媚竖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安媚话糙理不糙，书塾将束脩减半，对于那些平常人家的孩子是好事情，大家当然高兴。对于那些富贵人家的子弟，他们虽然不在乎，但是只交了一半的钱，到时候想硬气也硬气不起来，果然是个好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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