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梅却是知道这个柔弱的母亲也曾为了自己而争取过。
止梅安慰道:“母亲别这么说,其实女儿觉得方想还算好,最初的时候对女儿还是很温柔的。”说着脸红了些,才又道:“后来还是我那妯娌,大嫂子,颇有些看不上我,这才挑拨几句,加上婆婆盼孙心切……总之,如今算好了。这一趟来,料定方想也不会再为难女儿。母亲可以放心了,外祖家哪里不比那张家强?女儿此后有了外祖家撑腰,定会过得很好。”
屏姐儿这才破涕为笑。
苗氏听了过程后,叹了口气道:“一家人生活最怕有一两个心术不正或者嫉妒心强的,便是好好的也要挑些事端。止梅的婆婆和夫婿都可以,只是那大嫂子……若是可以,还是分家单过的好。”
晚间苗氏留下止梅夫妇吃饭,几个舅舅辈儿的也都过来陪着,方想是刚刚醒了酒,其实万万吃不下了,可是一听说外祖母留饭,便叫服侍的丫头打了一盆凉水来,自己激灵灵的洗了个凉水脸,当下清醒万分。对于自己的妻子并没有过来照顾自己是连察觉都没察觉,他恍然觉得妻子在这里也是被人伺候着的,就连自己也是头一回让丫头伺候,说起来还是沾了妻子的光。
少不得要说方想当真是个机灵的,纵然醉醺醺的也知道这家里谁当家,便恭恭敬敬的来给苗氏赔不是,称自己酒量浅,让外祖母笑话了。
苗氏和蔼了许多,自然是知道止梅并没有吃多少苦,今后的日子看方想的机灵劲儿更不会了,所以也就宽慰了许多。席间还示意江峰中透露些内幕消息给方想,意思就是县衙里要提拔一个捕头,舅舅的意思是方想很机灵,然后又是亲戚……如此云云,方想自然明白了这话的含义,几乎舍了命的敬几个舅舅喝酒。当下又是一场烂醉,自然还是去了客院,不过这次止梅带着两个丫头一个小厮去了客院照顾方想。
解酒汤、浴桶内温热的水,干净的换洗衣物,舒适的客房,加上一个略作打扮的温柔妻子,方想生平第一次沉浸在了温柔乡里不能自拔,宿醉的不适都没有减轻他内心的飘飘欲仙。头一次,真的是头一次,他觉得自己娶对了人。
而止梅天性温柔但是坚强,明事理,在外祖母的暗示下,明白了什么时候该展现自己的温柔小意,把方想服侍的如在云端。即便不看妻子的后台,也生出了几分怜惜来。
第二日用过早饭就去了二房请安,又是一通见面礼,方想乐得合不拢嘴。
小夫妻来的时候雇的马车空荡荡的,只是备了些土产和止梅自己给长辈们做的针线,回去的时候是江家给派了两辆马车,一辆小俩口乘坐,还给了个小丫头去伺候止梅。里面放着两人收到的见面礼,占了半个马车。另外一辆马车跟着两个护卫,装着的都是苗氏和其他人给的礼物,有布料、首饰、好酒好茶,还有些吃食,满满当当的两车回了方想家。
苗氏暗中给止梅出了主意,让她这次如此风光的回去后,一切物品的分配都交给方想,让方想自己去分配。他们并没有分家,所以这些东西能够剩下来的没多少,止梅有些心疼,苗氏却告诉她,想要今后能独立出来,现在就要舍得放弃。
止梅不懂,苗氏一脸慈祥的对她说:“原不该这样教你跟婆家生分的,可是你那婆家嫂子不是个好相与的,若你总是不分家,今后少不得拿回去多少都要补贴了他们。咱们倒不是怕这些个东西损失了,只是不愿你跟你娘一样花费良多去养些个白眼狼出来。你那嫂子的人性想来也不是个知恩图报的,最好还是分了家单过省心。”
止梅心中感谢,却始终不明白,苗氏呵呵一笑:“那方想可曾见过如此多的好东西?他纵然是个孝顺的可也没有道理把自己的财物分享给兄嫂。你婆婆多少还是会偏向家底薄的老大,一次两次的尚可,再多几次你且看看,方想自己就舍不得了,到时候他会想法子分家的,那个时候便不是你的原因了,你大可以躲在他身后当好人劝解一二,还能落个好名声。”
这一番直白的剖析才让止梅真正懂得了,她在脑海中寻思了一会儿,果然是最好的办法,对自己的名声半点没有损坏,只是……
“可是,倒叫外祖母破费了。”她年纪小,没怎么见过富贵,仍是心疼不已。
苗氏笑得开怀:“那不过是些寻常物件,吃食什么的岂是存得住的,不给你们也留不了多久。便拿去给你用吧,真心不算什么,等你们单过出来再说。”
马车摇摇晃晃,止梅和方想两个人各想着各自的心事,正如苗氏预料的,方想的脸色已经有些变了。他的确想到了后面那一车东西里自己家里能剩下什么,不论如何,他想着岳家送给自己的见面礼母亲总不至于要走了给大哥吧。想了想,看看堆在车厢内到处都是的锦盒,内心有万分不舍。
方想认真的想了想,还是从一堆锦盒中挑出了几个自己特别喜欢的鼻烟壶和玉佩,统统都挂在自己脖子上,幸亏是冬天,倒也看不出来。其余锦盒中的东西也挑来挑去,给止梅脖子上也挂了几个,怀里揣了几个精致的荷包,里面都塞了东西。小丫头看了心头暗笑,这个姑爷还挺有意思的。
这个时候,方想不禁有些后悔,自己连个母亲和大哥都不知道的落脚地都没有。自己只有家里占用的那小小的三间西厢房,打开门一目了然。几口箱子和衣柜也是没有锁的,这可真是失误。
其实不能怪方想这么小气,实在是平日不觉得挣来几两银子交给母亲分配有什么不妥,索性自己和妻子两个人都有吃喝有穿就行了。自己的俸禄也就够自己一家嚼用,没什么谁占便宜的说法。可是如今这些东西可都是自己妻子娘家给的,却要分给大哥一家……
真是不爽。想起大嫂平日里的嘴脸,一看自己的筷子夹肉就赶紧让他儿子也去夹,自己一个叔叔,总不好跟侄子抢肉吃吧。害的自己只有跟其他捕快们出去吃饭的时候才能吃上一两顿肉,而妻子却是更难吃到肉了。母亲总是说自己的俸禄根本不够,可是自己从前没有进项的时候,家里也是这个境况,怎么自己都挣银子了,家里还是这样。
若说是娶了媳妇,可是止梅一顿饭才吃多么一点儿……还老拿嫁妆补贴家里。
他开始在心里慢慢的计较着。
方想这里晃悠着,日落时分回了家,不出所料还真的大部分东西都进了母亲的房间,一部分立刻流向了大哥的房间,只看大嫂拿着包裹喜滋滋的样子就知道。只有一少部分分给了自己,其他母亲都说充公了,幸好那些见面礼自己私藏了不少要不还真是要被搜刮个干干净净。
而得了便宜的方大嫂果然仍是说话酸不溜丢的,半点不念自己平白得了这许多的好东西,反而怀疑方想肯定藏匿了最好的东西,虽是实话,但这件事却给方想心里留下了烙印,深深的。本来方想已经够烦恼的了,他的嫂子又为了苗氏送过来的小丫头叫嚷起来,非要方想两口子把小丫头的食宿费按月出了才行。止梅秉着暂时谁都不得罪的原则闷头不吭声,但凡有人问她的意见,她便是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看看自己的夫君,低低的说一句:“但凭夫君做主,妾身没有意见的。”
这副样子,直接让方家人把她排除在商量的范围之外。止梅退回了自己的房间,在自己的厢房里从窗户看向正房,堂屋里自己的丈夫和他的母亲、哥哥嫂子,几个人还在为了小丫头的事情争执不休,连带的又提起了分东西的事情,方大嫂就连婆婆扣下的东西都想抠出来,几个人吵得脸红脖子粗,全然忘记了那些东西的出处正是自己这个被排除在外的二媳妇。
清冷的天气里,没有关门的堂屋里,几个人都不知道寒冷了,那些精致的物件和吃食让几个人红了眼,母亲想多拢些在手里,这样将来媳妇们应该会更听话些;方大嫂恨不得都划拉到自己家里,自己的丈夫挑着担子卖杂货,能挣几个钱,还有儿子要养着,再多的钱也不嫌多啊;方想却不干了,这可是自己媳妇娘家送来的东西,许多都是指名给自己的见面礼,母亲二话不说全部充公,还分给大房,凭什么,有本事大哥也找个娘家这么有钱的媳妇去啊!
这话一出,方大嫂开始撒泼打滚儿,她嫁进来的时候方想才十三岁,六年过去了,方大嫂说自己等于养大了小叔子,给老方家添了长孙,结果小叔子一娶媳妇就忘了大嫂的养育之恩了!
方大娘气了,道:“贱妇,你说什么养育之恩,想儿是老娘养大的,跟你有何干系!”
婆媳两个撕扯起来,方想护着老娘,大哥却不上前拉扯妻子,只在一边看戏喝茶,反正他知道自家婆娘和老娘,都是不吃亏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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