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秋幽幽的想起这段时间的煎熬,听闻前一桩婚事的绝望,到如今对未来虽茫然但充满了希望,大哥的作用至关重要。当下决定给江峰中夫妻各做一双鞋。等到江云秋见到王氏的时候,江峰中也在,她便规规矩矩的给大哥行了礼。
王氏抬了抬眼皮子,道:“我不过是因为那边让你大哥带了话,便问你一句,你倒是真想去。”
江云秋心里一凉,不敢回话。
江峰中道:“母亲这是哪里来的话,那翁先生寻常人家可是请不动,如今大房给着银子让二妹去听课为何不去,说起来曾经在翁先生门下学了半年,那我在朋友间也有面子,二妹婆家也会高看她一眼,这也是我们家女孩儿的名声!”
王氏心里也明白,不过还是很惊讶,她以为学个几天便好了:“怎么竟要去半年么?”
江云秋也诧异,这么长时间绣品就很难完成了。江峰中道:“也不是每天都去,上午的课程是琴棋书画,二妹不用去,下午是讲课,讲女戒规矩礼仪以及持家之道,正是出嫁前的女孩子们该学的,也省的母亲操劳还得教导二妹。”
王氏哼了一声,她才没有想过教导庶女呢,但是却无法反驳,因为这是嫡母的义务。
江峰中继续道:“翁先生那里每上课几日便会休息两三天,你去了自然会告诉你上课的安排,另外翁先生的女红竟是十分了得,你也可以把自己的绣品拿去给她看,求她指点。今日晚了,明日你早来一个时辰,我送你过去。”
江云秋感激的福身,王氏又不满了:“从后门穿过去就是了这么近,哪里用的着你送。”
江峰中不待江云秋跟着推辞,道:“明日我有事找大伯母,顺便。”
王氏就不怎么说了,自从苗氏给了她最疼爱的若诗那样贵重的及笄礼之后,她对苗氏的排斥小了很多,最起码在亲眼看着梁夫人做了若诗的主宾之前是不会说什么的,反而叫丫环取出了苗氏的添妆让江云秋看了道:“去了要对你大伯母恭敬些,你看这副头面,是大伯母特意给你添妆的,我都没有几件这么好的首饰!”
江云秋差点让闪花了眼,愣着忘了回话,还好江峰中适时的咳嗽一声,她才懂得谢过王氏。
回到院子她仍然觉得脚下是飘的。听风不能跟着进去,看到她这个样子着急了,还以为被驳了回来,急忙问道:“怎么?夫人不许小姐去听课吗?”
江云秋摇摇头,想着今日大哥的维护,还有大伯母的添妆,竟有些悲从中来,想起自己的姨娘在自己八岁的时候就撒手人寰,临终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自己的将来,如今自己要出嫁了,婆家还好,嫁妆也算丰厚,姨娘该放心了吧!
急得听风急忙拿了帕子给她擦眼泪,道:“都是奴婢惹了小姐不开心了,小姐可别哭了,不去就不去吧,咱们十几年没上过学不也过来了么。”
江云秋却让她逗笑了,收了泪解释了一番,听风高兴的去收拾明日上课用的东西了。
第二日江峰中在王氏处等着江云秋给王氏请了安,便带着她出府上了轿子,自己走路过去。进了大房先去给祖父母请安,又去给苗氏请安,苗氏叮嘱了几句就让江云灵姐妹带着她去女学了。
见了女先生行了拜师礼奉上自己的女红作品,女先生夸奖道:“大夫人从哪里找来这么标致个小姐!绣工倒是不错。”细细问了她的情况,得知只会几个字,便皱了眉头,道:“我知你时间上并不宽裕,但我这里出去的小姐不能不识字。我会另外教你些课程,你便辛苦些自己回去用功,可好?”江云秋求之不得,连忙答应。
却说江峰中等妹妹走了就跟苗氏交代那日酒楼之事。“那日酒楼散去之后,我便跟着钟贺年去了冯亭至家里,他母亲的病情果然反复了,那钟贺年给介绍的大夫虽开了方子,但那冯亭至的母亲喝了两日好转后竟不肯再喝了,说这药实在太贵。侄子心中奇怪,这冯家也算是小富之家,断不会连这点子药钱都需要节省。而且看起来他母亲心事重重的样子,冯兄也是一脸的窘迫,对于那日失约的事情连连道歉,可是明显有不想让我们多待的意思。钟兄也看出来了,我们便告辞出来了。”
苗氏问:“后来呢?”
“这几日侄儿从旁打听了些消息,才知道原来冯兄有个堂弟沾惹了官司,其父为了给侄子筹集银子几乎耗尽家财,但是官司却不能解决,对方很是强硬,如此多的钱财只不过是保证了冯兄的堂弟在牢里不受苦而已。”
苗氏皱眉:“什么官司这么难解决?”
江峰中叹口气,道:“本来只是个小摩擦,那冯公子也曾经读过几年书,不过却不怎么成器,整日只知道晃荡,还以读书人自居。为了个风流的名头去了青楼,学人家包养头牌,没钱了就叫人拐进了赌场。开始赢了些小钱,最后倒是不去青楼了,却染上了赌瘾。后来自然是逢赌必输欠下了许多的银子,这才回过神来觉得自己上当了,便去找那个拉他进赌场的人的晦气,争吵后打破了人家的头。对方将他告了官,就此关在了牢里,冯兄的母亲病重的时候已经在里面关了一个月了。”
苗氏叹气道:“虽说是个人的德行有亏才导致如今的结果,可是为此连累到家人就真是罪过了,作为他的堂兄有什么错啊。”
江峰中并不是现代人,不认为连坐有什么错,他诧异道:“作为同族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既是堂兄弟自然平日里也有管教的责任,冯兄也是大意了。”
苗氏一怔,这才想起自己和他人思想上的不同来。
自嘲一笑,才来了不到一年,哪有那么容易把上辈子四十年的教育给颠覆了。
“那你打算如何,插手吗?”苗氏问。
江峰中犹豫了下,问:“大伯母可曾看上其中一人?说实话侄子与这冯亭至不甚熟悉,况且他的家人……有些麻烦。”
苗氏知道这是他不愿意趟浑水,可是又怕被苗氏看上了要做女婿的,所以犹豫了,那冯亭至的家人应该不是太省心,约莫都是他堂弟那样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这样的人,帮了也许会甩不掉。
苗氏闭目沉思,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下个月我会进京,大约待半年,想带着云雁她们姐妹几个都去,京城俊杰多,也许……”
江峰中明白了苗氏的意思,笑道:“也是,如果连这点家里的事情都摆不平需要旁人出手帮忙的话,那么妹妹们嫁过去也是需要操劳的。”
苗氏点头:“这世界上有太多的不平事,若是家人的话无论怎样都要帮忙,可是明明如今只是陌生人,有些麻烦还是能避则避的好。”
江峰中点点头,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
“如此,侄儿先告退了。”江峰中拱手行礼就要告辞。
“等等,峰中。”苗氏叫住他。
“大伯母还有什么吩咐?”
“是这样,我记得若诗还没有定亲吧,这次我进京,你看要不要让她也去?”
江峰中愣了下,知道这是大伯母承诺要给自己的女儿找一户京城人家,其实这很不错,京城的人才济济,若诗去了凭借大伯母娘家的势力一定能找个不错的婆家。他心中一喜,但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摇摇头。
“大伯母厚爱本不该推辞,但是……我母亲一向疼爱若诗,远嫁京城这种事情她是绝对不会容许的。其实我母亲已经开始相看人选了,因为梁夫人答应了做主宾,母亲给若诗寻婆家的时候底气很足呢。”
苗氏想了想也是,便道:“也是,我们清河府一向多出俊杰,那就好好相看吧。”
江峰中这才告辞。
却说女先生这里江云秋很安静的坐在一张桌子后面,面色潮红,因为她和止荷止兰在一起认字。
看着对面的姐妹几人,认真的听着女先生的课,她觉得很自卑,明明比她们年纪都大些,但是却目不识丁,要跟这两个小女生在一起启蒙……
此时女先生走来,她连忙低下头认真的看着面前的字帖,其实基本的她都知道,可是因为没有特意练习过,所以写字很难看。
女先生先是查看了小姐俩的功课,然后才站在江云秋身后,看着她一点点的临摹字帖。看了一会儿,发现基本功还是有的,便叫她在课程上多认些字,回了家再自己练习。
女先生从江云秋手中拿过毛笔,写下了一页大字,飘逸俊秀,江云秋羡慕不已。
女先生搁下笔,低声对江云秋说:“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是江家的女孩子都是学过一些的,你可以不用吟诗作赋,但是算账理家还是需要的,将来交际起来连帖子都不会写如何是好?再说了,你们将来的婆家八成也会有生意做,如此后宅妇人也需精打细算才对,不识字岂不是容易让人糊弄!而我们常说字如其人,你这么美丽,怎么好一出手写出一笔烂字!”
江云秋红了脸,轻声道:“是,先生。”
女先生道:“我这里有许多的毛边纸,用来练字最好,她们姐妹都领了许多回去,你走的时候叫丫环拿一些走,晚上不必练习太晚,每日十个字,每字二十遍。如此半年后你的字迹就可以称为娟秀,能够见人了。”
记住小说阁地址:xsgg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