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雁便笑她:“三姐姐也不想想,你那女红的速度,何时能够把嫁妆绣妥当了!人家二姐姐可是没事就把绣活做一做,如今早就做的差不多了,所以即便去京城也不碍事,可三姐姐你呢?谁敢耽搁你绣嫁妆!”
江云雀垮了脸,她的女红也还行,就是特别慢。可是江家女孩儿虽然要求不算严格,但是一些必须的绣活都是要自己完成的,从定亲开始,到出嫁之日,一年四季的被面枕套,婆家人的鞋子衣袜,自己和丈夫的中衣外衣各两套,还有数不清的荷包与手帕……江云雀觉得鸭梨山大!
“好妹妹,”江云雀趴在桌子上,可怜兮兮的道:“先别提这件事,让我暂时忘却这些烦恼……”
江云雁嗤笑:“掩耳盗铃!”
江云雀哀嚎一声,最后被江云雁劝说回去赶制嫁妆了。
送走了江云雀,江云雁关了门,一个人默默的叹气。年前张公子来辞行,也送来了年节礼,钟公子也来了,送来了年节礼。只有自己定亲的对象浙府的毕公子,人没有来过,年节礼也没有捎来过。就如同没这回事,也不把自己这个人放在心上一样。
江云雁也不喜欢这桩婚事,可是自己不喜欢是一回事,这般被人不当回事不放在眼里又是另外一回事。她自己生气,知道母亲也很生气,可是谁都没说。
下人们偶尔有议论的,也被掌嘴了。全家大小都心知肚明,却碍于她的身份谁都不敢明说。
所以这段时间江云雁从清河县回来后就几乎闭门不出,她想着江云雀,不禁笑出声来,也就是这个没心肺的三姐姐才会在她面前提起这件事吧!
这一年多来三姐妹相处的时间多了很多,感情也日渐深厚。当初自己在京城遭遇危险,虽然侥幸脱险,回到家里后,也没有跟姐妹们说明情况,但是她们似乎凭感觉知道了些什么,那几日总是陪伴着自己,让自己的内心宁静了不少。
京城庆王府,庆王爷看着面前唯唯诺诺的九儿子,深深的皱起了眉头。九公子不知道哪里惹到了自己的父王,自从自己跌下马来摔断了腿,父王就再没有跟他说过话。
庆王爷收回自己的思绪,和蔼的看着这个庶出的九儿子,当初他还算是机灵,也很有眼色,能替自己办些事情,所以自己也就容的他仗着庆王府公子的身份在外面花天酒地胡作非为,可是他后来惹了不该惹的人,虽说也是为了自己出气,可毕竟给家里带来了不好的影响,导致摔残了腿,自己便已经放弃了他。不过,近日不知怎么的圣上竟然想起了他,还给他在宗人府安排了一个闲职,这就不得不让庆王爷好好思索,重新评估这个儿子的价值了。
“这些日子伤养的怎么样了?”他问道。
九公子受宠若惊,回道:“已好的差不多了,只是今后恐……不良于行。”
他悄悄瞥了眼庆王爷,看不出他脸上的喜恶,内心越发忐忑,生怕父王一个不高兴让他出府单过去。
“男子三十而立,你也是时候收收心,做些正当的事情了。”庆王的声音带着严肃,让九公子内心一阵冰寒。
“这样,我在圣上面前求情,给你在宗人府谋了个差事,也不必你日日点卯,隔三差五去看看就行。也能领一份俸禄,抽空打点一下我给你的铺子,正经生活吧。”
九公子诧异极了,但是很乖巧的点头应是,内心在不断的盘桓着,他心思通透,立刻明白了庆王爷话里的几个含义,一是自己有了差事做,还是有官职的;二是父王会给他几个铺子管理,收益自己可以支配;三是,今后自己的家自己撑起来,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大手大脚了。得到了这三条信息,九公子松了口气,只要不把自己一家大小撵出去,这些收益还是够花的。
庆王爷挥挥手让他下去了。沉闷的坐了半天,一个身影从屏风后转过来,给他的茶杯里添上新茶,道:“父王似乎仍在疑虑?”
庆王爷回过神来,看了看来人,露出个真正和蔼的笑容道:“珏儿,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来人正是庆王府的世子,他笑了笑道:“无足轻重而已,父王不必挂心。”
庆王爷一挑眉头,道:“哦?说来听听。”
他很器重对世子的培养,这些年自己老去,很多时候都是世子替他分析做决定,他越来越依靠世子了。
“首先,九弟在我们府上便是个无足轻重的,所以福禄长公主当时才能那般顺利的从我们府上带走人。其次,他在圣上眼里更是无足轻重的,所以他才会跌断了腿。最后,也是因为他的无足轻重,所以已经消了气的圣上,才会以这种方式婉转的给父王一个交代。所以根本在父王这里,与九弟的关系并不大,父王不必介怀,只是因为圣上当初恼了我们府上曾经为难过苗氏,这才动了怒,如今心气顺了,也不过找个台阶,彼此好下而已。”
庆王爷舒展了眉头,满意的笑了:“珏儿分析的极是,是为父钻了牛角尖了。”
世子赶紧说:“父王只是怜悯九弟罢了,这是慈父之心,珏儿敬佩。”
庆王爷看了他一眼,幽幽道:“为父最器重的最看重的自然是珏儿你,可是有些事情不方便你这个世子出面的事情,九儿还是能办些的。你作为世子,将来的王爷,需要有胸襟有手段,要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世子垂首:“父王教训的是。”
同样这件事在福禄长公主府只是一带而过的笑话。
长公主饭后喝茶的时候跟驸马提了一句,驸马便笑道:“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
长公主便也笑了,道:“心气儿顺了,看某些人便也顺眼些了。”
午睡后,长公主收到了来自清河府和浙府的消息,皱了眉头。
与此同时,宫里的小苗子也接到了消息,他只是微微一笑,并不理会。传递消息的人等了半天,悄悄抬头看他,他才说道:“先攒着,还不到时候。”
圣上正月十五夜里要大宴群臣,于是中午便来了太后殿里,皇后闵氏也早早就来了。
“参见母后!”圣上要跪下行礼,太后急忙托起他来,多年如此,她并不会让他真的跪下。
“难得来一趟,又是个团圆的日子,何必行这么大的礼。”太后温和的说着。
皇后就有些坐不住,她素来知道太后不太在意礼仪,所以来了更是虚虚的意思了一下要下跪就由着宫女扶起来了,谁知道圣上是实打实的要跪下。
皇后打起精神来,笑着说道:“圣上,您看,这是母后特意亲手给您做的元宵,是您爱吃的馅儿,您尝尝。”
圣上也满脸含笑,看着桌上摆着八个汤盆的元宵,笑道:“母后辛苦了。”
太后款款落座,宫女给三人各自盛了几枚元宵,圣上吃了几个,道:“母亲的手艺一向这般好。”
皇后也跟着附和,圣上便问了一句:“哪一种馅儿是皇后做的?”
皇后的脸色僵了僵,颓然道:“臣……臣妾……不会做元宵。”
太后解围道:“她每日打理后宫,哪里像哀家这般闲散。更何况她即便要做,哀家也舍不得用她的,今日是哀家给圣上你做元宵的日子!”笑了笑,太后自嘲道:“哀家也只有这一样手艺拿得出手,可不能让皇后抢了去。”
皇后缓和了脸色,连忙恭维道:“是啊,母后这做元宵的手艺,臣妾是学不来的。”
圣上不置可否,但也没有继续说。皇后松了口气。
饭后皇后便急忙告罪离开,前朝后宫的宴席皇帝可以不管,但是皇后不得不管。
“你何必为难她。”太后嗔道,“也二十几年的夫妻了,给她留个面子。”
“儿子不是为难她,只是她最近越发不像话了。闵相国尚且稳得住,她倒好,上蹿下跳的给太子笼络人心。”圣上歪在榻上,闲闲的说。
太后便摇摇头:“她也是太心急了。”
圣上便凉凉的说:“她不是心急,而是心大了。”顿了顿,继续道:“当初朕力排众议,从一个四品官员闵家选择了皇后,这些年更是大力扶植闵家,还把她哥哥送上了相国的位置,她却越发的不满足了!”
太后微微一笑,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吹了一下,浅浅抿了一口。又回身优雅的将三才碗放回小几上,抽出丝绢在嘴角上擦了擦。
圣上也没指望太后对自己的话做出反应,他只是在太后这里最能放松,所以随意发泄发泄而已。
“闵相国也是,从前多么有抱负多么有理想的一个大好青年啊,这些年却逐渐开始钻营,手脚也越发放得开了,户部在他手下这几年看似年年有盈余,内里却不知已被他挪去了多少。唉!一个人若是能始终保持赤子之心该有多好!”
太后弯弯的眉头轻轻一挑:“你要动闵相国?”
圣上微微蹙眉,随即郑重的点了点头。
太后叹息不已:“你们曾经那般要好,你视他为左膀右臂,他用心辅佐你……唉,罢了,你说得对,人心不足了。若他能有半分顾及你们之间的情分,也不会这般贪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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