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氏奇道:“若不是老伯见多识广就是机缘巧合了,妇人可没有名闻天下!”
老者道:“都有原因吧,可是江大夫人怎么会到这里来?而且这副装扮?”
苗氏笑笑不语,老者也没有追问。
苗氏心中不断搜索着老者的信息,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一桩相对久远的往事。
“这位老伯,不知可否借箫一看?”
老者看了一眼苗氏,琢磨一下,递给了苗氏。苗氏接过来,她不懂箫,只是觉得这箫一股冰凉之意。她看的是箫尾部带着的流苏。
靠近桌上的烛火,她清楚的看清了一个“雍”字。
苗氏恭敬的还了箫,想了想还是没有站起来行礼。
不过忍不住想要帮帮那个人,于是道:“我与您的家人恰巧相识,他虽从未见过您,但是却对您十分敬仰,您的府邸他一直派人打扫着,没有一日懈怠。您是这个辈分硕果仅存的…他做梦都想您能回去!”
老者蓦然眼神凌厉的看向苗氏,他认识苗氏是一回事,这是上位者掌控一切的优越,是理所当然的。可是苗氏仅凭一个流苏就认出了自己,让他很不爽,而且她竟然还在替那个人说话!
苗氏仿若浑然不觉空气中飘荡着的阴冷气息,她似乎没感觉到危险已经来临,还笑着问:“当初从我家出去的那个丫头如今怎样了?她在这里吗?”
老者顿了一下,随即周边的冷空气就缓缓消散了:“你是因为这个认出老夫的?”
苗氏这才敢把手心的汗悄悄的抹在帕子上。
“是,当初收到一枚剑穗儿,妇人仔细查看过了,这才确认跟着您比顺着我的安排更有前途。”
想了想又道:“如此,我儿也该放心了吧。”
老者本来面色和蔼下来,忽然听苗氏提起江驰中来,却脸色一沉:“放心?他有什么可担心的!颜丫头为了他拒绝了做王妃,千里迢迢回京去找他,可他呢?竟然说早已心有所属!哼!”
苗氏大惊,脱口而出:“他心有所属的不就是楚颜么,我们说要给他说亲事,他偏要个跟秋侄女一般容貌的,可我们见过的女子中,只有楚颜容貌能够与秋丫头相比,所以我们猜测他还想着楚颜,怎么就……他们俩面对面说开了吗?”
老者一凝,苗氏就知道其中定有什么误会。
“呵呵,有意思了。”苗氏无良的笑了。
老者没好气的道:“你倒是半点不着急!”
“好事多磨嘛!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
太顺利就得到了不见得会珍惜。
见老者为了楚颜如此情绪起伏,苗氏心想楚颜看来很受宠爱。
老者看着苗氏这副样子实在不像是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的样子,有她这么淡定的么,难不成他雍亲王在朝野和民间已经这么没威望了吗?
苗氏也在想,现在已经不在大展国的版图上了,又没有挑明身份,应该不用大礼参拜吧!要不趁着他没反应过来先走一步?毕竟大晚上的…
“呃…”
“你…”
两个人同时开口,苗氏道:“您说。”
雍亲王轻咳一声,道:“你同我那侄孙说话也是这个样子吗?”
苗氏囧了一下,道:“开始互不清楚身份,就是这样相处的,后来他跟我表明了身份,就…我就回了清河府,然后就出海来了。算起来没有正儿八经的相处过吧!”
雍亲王就知道了:“知道了他的身份,你就躲出来了?”
苗氏组织了下语言,辩解道:“出海一直是我的心愿,这不是机缘巧合么,也算不上躲。”
雍亲王笑了,道:“你都躲着他了,却还劝我回去?”
“那不一样!您是定海神针!我只是一个商人。”
“定海神针?本王?”雍亲王头次听说。
“您是本朝辈分最高的皇族,也是威望最高的亲王,他…继位以后很兢兢业业,可是总有遗憾,您三朝不还,他真的很盼望您回去。而且,您回去了,大展国便再没有内忧了不是。”
雍王爷冷冷一笑:“哦,本王竟然是内忧!”
苗氏理所当然的点头:“明人不说暗话,您是不是大展国的内忧您自己心里没谱吗?”
雍王爷怒而站起来,指着苗氏道:“你一介女流之辈,你懂什么!”
苗氏也站起来,想了想即便这里不属于大展国,这里也算是雍亲王自己的地盘,毕竟人家似乎是“岛主”,所以苗氏也顺势道:“是,是妇人糊涂了,您老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介妇人计较了。”顿了顿,又道:“夜已深,妇人不便多打扰了,告辞。”
雍亲王仍然没有反应,苗氏就慢慢后退,出了亭子也没得到回应,就转身沿着小路离开了。
雍亲王在苗氏走后,便用目光追着她的身影,直到看不到。
手下出现在他身旁,询问道:“需要属下去处理吗?”
雍亲王动摇了半天呼出一口气,道:“她算是颜儿的恩人,算了。”
属下微微动容,默默退下了。
其实苗氏说的没错,雍亲王只是一时接受不了一个妇人把自己的存在说的那么透彻那么赤 裸裸!是,他这么多年负气离开,就是心中仍有不满,可是自己却从没做过伤害大展国的事情!他生于大展国,身为皇室成员,曾经无限接近那个至高之位,他绝不可能背叛国家!
纵然他一生怨气,总是拒绝皇帝的招揽和迎接,赌气般游离在外,虽然不曾背叛国家,但也和反对派有过接触,凭借自己的威望夹在两者之间谋得一些利益。
所以,严格来说,苗氏说的一点都没错。雍亲王这些年来一直倍受奉承,从没有人敢这样说他!
雍亲王自认为对大展国一腔热血,自己当年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和打击,都没有叛逃,没有起兵造反已经很顾念血脉之情了!
这么想着,雍亲王又不甘心的以手击打亭子立柱。真是大胆又放肆!
雍亲王背手离去,虽然生气苗氏的说法,可是夜里睡觉的时候,苗氏的话却不停的在耳边回响,搅得雍王爷是夜不能寐,心中也对自己产生了怀疑。这么多年的坚持到底对不对!
苗氏沿着小路回了客栈,她的突然消失引起了大骚 乱,跟她一个房间的“夫人”差点以死谢罪!苗氏少不得安抚了半天解释自己出去透透气,才算是安生了。
双喜和古婆子双双松了口气,双喜索性也睡不着了,就给苗氏那里啰嗦。
“夫人,这里不是清河府了,更不是萱草堂,您不坑吭一声就大半夜的一个人跑出去了,您有没有想过若是您有个三长两短的,让我们这些随从人员活不活了!”
苗氏讪讪的笑了笑,一旁的“夫人”一双眼睛里尽是控诉!
苗氏喝了口茶水,道:“好了双喜,我知道厉害了,你别再唠叨了,小心隔墙有耳!”
双喜泄了气,跟着这样的主子,提心吊胆也不是头一天了。
叹口气,果然闭了嘴,安抚了尤为自责的女子,出去了。
夜铃从没见过这么任性妄为的后宅妇人,当初接到任务说来保护一个夫人,还以为多么轻松的任务呢,谁知道被诓骗上了出海的船上不说,还被迫成了黄老爷的“夫人”被迫由暗处转到明处,还得陪着她们演戏!
不仅如此,这海上茫茫,前路迢迢,能不能活着回去都是个未知数。
不知道世上有没有比她更悲催的暗卫了。
苗氏倒是很快睡着了,不过也睡得很不安稳。先前见了传说中的人物,一时嘴快还得罪了人家,回来又因为自己的擅自行动惊动了大家,好在没出什么乱子,自己又稳得住,厚着脸皮经受住了众人哀怨的眼神控诉。
然而见到了老的就想起了小的,自己实在是嘴欠,老想着帮他达成心愿,差点弄巧成拙。
可是苗氏也心急,毕竟雍亲王可是八十多岁的人了,看起来虽然很精神,但老人家啊最说不准了。尤其是现在雍亲王居然在南海岛屿上,回京的路可真的是千山万水啊,稍有不慎就…说不好了。
苗氏想着大长公主还朝带回去一个杨荣立那可是个不可多得得人才,江驰中对他是倍加推崇,巴着人家想拜师,听说已经直接送到林将军那里做副将了,稍微积攒些威望就是戍边大将的材料!
这是武将,若是雍亲王能够还朝,那他在文臣那里的威望就会到达一个全新的高度!
君臣一心才能施展抱负。
更何况雍亲王这几十年来经营的财富,人脉和势力,若能交给他使用,将为他的宏图大业打下坚实的基础?
想到这里,苗氏做了个梦又醒来了。
夜铃这次立刻跟着坐起来。
苗氏安抚她道:“没事没事,我只是想起来要写一封信。放心,我不会再乱跑了。”
夜铃看看外面天色已经蒙蒙亮了,她问道:“江夫人,天快亮了,不能起来再写吗?您一晚上都没怎么休息。”
“无妨!”苗氏道:“上了船整日都没事做,反而信比较急。你先睡一会儿,等我写完了,还要劳烦你给送去。”
夜铃一听彻底没了睡意,她可没有忘记自己前脚让人给送信,后脚就被迫跟着上了船。
“放心,我特意带着你的,你是我的保镖,我不会再丢下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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