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脑疾
边关有战事的事，但凡不是深居简出，或者宿于深山老林之人，举国上下几乎人人知晓，这位赵姓大夫每天看诊那么多位病患，自然而然也听是听说了的。
战事来得突然，好些订了亲的人家都来不及按照三书六礼完婚，只匆匆拜堂入了洞房。听夏芷瑜这么一说，还算是见多识广的赵大夫了然地‘哦’了一声，不再言语，能说的他刚才都已经说了。至于更多，他只是年长于她，却并不是她家中长辈，很多话点到为止即可，说多了不过是讨人嫌罢了。
赵大夫不再言语，夏芷瑜却不得不开口，“大夫，多谢您刚才，没有说出来。”
“老夫是个大夫，又不是长舌妇，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能说，老夫心里清楚得很。倒是你，既然知道自己的情况，怎么也不注意些。”医者父母心，赵大夫这一开口又难免多言。
“一会儿喝了药，再躺上半个时辰，你应该就能觉得好受些，之后……回家好好休养吧。”
“嗯。”
怕赵大夫再行为难，那刚才被遣出去的丫鬟一下子拿来了好几支毛笔，全部摊在桌上，一副任由赵大夫挑选的模样，说不喜欢桌上的毛笔其实不过是赵大夫的托辞，只是为了将她打发出去，好单独和夏芷瑜说说话的理由罢了。其实一个药方，也写不了几个字，赵大夫向来是不挑剔的，只要笔尖不掉怎么都成。
正当赵大夫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外头突然又跑进来一个丫鬟，“大夫呢？大夫走了没？小小姐有些不好了。”
“什么情况？”“小小姐本来好好儿的，刚才突然喊肚子疼，现在开始吐白沫了，还……还有些抽筋。”
“人在哪儿？快带老夫过去！”
若夏芷瑜身体状况允许的话，她也是会起身跟随，去看看茹姐儿的情况的，但她现在是自身难保。虽然其实她去了，可能也帮不上什么忙。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屋子里头就只有夏芷瑜一个人。在夏芷瑜以为这府里头的人已经把她忘记了的时候，有人推开了屋门。听到动静，夏芷瑜一惊，脑中突然就浮现出了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心中生惧，毕竟此刻的她，太过脆弱。下一刻，她拔下了头上的银簪，紧紧捏在了掌心之中。直到看见进屋的是端着药碗的丫鬟，她才缓缓松了口气。
“夏三姑娘，您的药熬好了，奴婢扶您起来喝药吧？”
“多谢。”良药向来苦口，夏芷瑜勉强喝了一口，那是又烫又苦。这会儿，她突然就有些明白谢姨娘对着药碗发呆时候的心情了。又再喝了一口之后，夏芷瑜缓了口气，“你可知道，茹姐儿现在的情况如何？”
“您说小小姐啊，此刻应该已经入睡了。赵大夫医术高明，给开了个方子，扎了几针，小小姐就无碍了。”
“那，我长姐如何？赵大夫也给她看过了吗？”
“这个……奴婢就不大清楚了。应该没有大碍吧。”说这话的时候，这个丫鬟的眼神其实有些闪烁，但夏芷瑜的部分心神落在了差点儿打翻的药碗上，并未注意到。
几乎同一时刻，永宁侯夫人也在问夏芷涵母女的情况，听说赵大夫用药给茹姐儿催吐，让她把符水吐了个一干二净之后，侯夫人皱了皱眉，道了句：“可惜了。”
之后，又有些随意地问了句夏芷涵的情况，其实当初侯夫人是已经暗自挑选了合意的儿媳妇的，但半途突然冒出了个夏芷涵，侯夫人看着夏芷涵的模样就不是太喜欢她，娶妻娶贤，纳妾纳色，她的姿色和家世，都更适合为妾，偏偏夏芷涵是个心高气傲的，不愿为妾，当初世子爷又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侯夫人这才勉强替世子爷聘了她为妻。
当然，侯夫人觉得既然妥协了，那么即便不喜也是不该摆在明面上的，是以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万分愿意的。今天看着，果然不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这行事就是扭捏，不过是泼个狗血、喝个符水驱邪罢了，对阖府都是件好事，她却偏拦着挡着，折腾得全府上下人仰马翻的。
“这个……赵大夫好像说得等世子妃清醒过来之后再看情况，似乎世子妃的身子有哪里不大妥当呢。”
“不就是情绪太过激动，晕倒了吗？能有什么问题？”
“赵大夫不敢断言，只怀疑可能是脑疾。”“脑疾？那是个什么病？”侯夫人听过心疾、眼疾、腿疾……只除了脑疾。
“奴婢也不知晓，赵大夫说的那些话，有些难懂。”
“脑疾？脑子有病……”侯夫人想起那一盆狗血泼过去的时候，夏芷涵嘶声力竭大喊大叫的模样，眉头又重新锁紧。“我这是造什么什么孽？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儿媳妇。”
夏夫人和夏芷瑜是被侯府的人‘送’回夏府的，夏夫人本来坚持要等夏芷涵醒过来之后再走，但侯府人多，侯夫人不愿意让她们待在侯府，她们就只能被送出门，区别无非是，被客气地请出门去还是被不客气地赶出门去。毕竟是要面子的，夏夫人选择了前者。
出门之后，夏夫人遍寻不着自家的马车，还有本该在马车边上等着她们的夏芷柔。不得已，又和侯府借了马车才回了府。
“今天怎么去了这么久？你这身上怎么这么脏？是摔倒了吗？”经谢姨娘提醒，夏芷瑜这才知道，她背上居然脏了一大块，因为是浅色的衣裳，所以看着特别明显。只当时侯府一团乱，只怕没有人注意到。
“嗯，不小心摔了一跤。”轻轻扶着肚子，夏芷瑜走得并不快。虽然这会儿肚子疼得没有当时那般厉害了，但夏芷瑜还是很有些担心，生怕自己走得急了，会对孩子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怎么好端端地摔了呢？不会又是四姑娘吧？也不对啊，四姑娘早就已经回府啦，还买了不少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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