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无恙

“谢姨娘，谢姨娘您醒醒。”

“嗯？”谢姨娘趴在夏芷瑜卧榻边，睡得迷迷糊糊的，猛地被人推醒，有那么些昏头昏脑，但她稍加清醒之后，就迅速地反应了过来，“怎么了，是不是瑜儿有什么不好？”

“不是的，谢姨娘，您要是困了累了的话，就回屋去休息去吧，姑娘这儿有我看着呢。”

“不，我不能走，你一个小姑娘，很多事情不知道的。”谢姨娘说的，就好像她对于夏芷瑜这事多有经验似的，其实她入了夏府之后，行事一直还算低调，所以尚算顺利地为夏老爷添了一儿一女，不论是夏芷瑜还是夏知瑾，怀胎和生产的过程都没有太多的波折。谢姨娘这么一说，芸儿的话就有些接不上了，她偷偷往夏芷瑜的方向看了好几眼，见夏芷瑜不止没有睁眼，眼皮都没有动一下，她又继续努力劝说道，“姨娘，您看你这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守着姑娘也不是办法，姑娘这身子也不是一天两天能调养好的，要是您把自己给折腾病了，那姑娘往后可不就没有人管了么？你还是得先把自己照顾好才是。”

闻言，谢姨娘的目光落在了芸儿身上好些时候没有挪开，直到盯得芸儿有些心虚，正待告饶之前，谢姨娘才缓缓点了点头，“你说的，好像也有些道理。”

之后，谢姨娘伸手摸了摸夏芷瑜的额头，确认她的体温正常，又伸手探了探她的脖颈和后背，没有摸到虚汗，这才有些踉跄地起了身，“那好，瑜儿就先由你看着会儿，我回房去洗漱一下，换身衣裳，再小憩一会儿。这中途若有什么事，你也别离开瑜儿太远，到外头寻个丫鬟给我传话就行，我会马上赶过来的。”“是，姨娘，您放心，您的吩咐芸儿都记住了。”

“隔断时间掀开她被子看看，要是再有出血，你不止要让人找我，还要让人立刻出府去寻大夫来。”

“嗯，好。”

“怎么还不醒呢？都睡了这么久了。”说完这话之后，谢姨娘很快又摇了摇头，“睡了也好，好好休养身体，也不伤心。”

谢姨娘前脚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屋子，芸儿后脚就把屋子的门啊，窗户，但凡是能窥见到屋中情况的地方，能关的关，能闩的闩，之后才走到夏芷瑜跟前，“姑娘，都好了。”

听到芸儿所言，夏芷瑜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睁开眼睛之后，便能看出，她其实是早就醒了的，因为她目光清明，一点儿没有懵懂迷茫之态。“姑娘，你没事儿吧，您是哪儿弄来的那么多血啊，看着真是吓人。奴婢要不是事先知道那不是您的血，肯定是要被您给吓坏了的。”

夏芷瑜笑得有些勉强，她怕戏不够真，其实是伤了自己的。所以她的脸色看起来才像是大量失了血的，因为她确实失了血，也因为疼的厉害。她并不像如跟姨娘说的那般是个不怕疼的，事实上，她是怕的。但和孩子的命相比，这疼，她愿意承受。

只天气太热，她怕伤处一直闷着难好，所以才给芸儿打眼色，让她劝谢姨娘离开的。

“赵大夫那儿……你先暂时不要联系了，以免惹人怀疑。”

夏芷瑜说完，芸儿猛点头。

“好了，你来帮我上药吧。我睡得有些久，身上有些没力气。”

“上药？姑娘您受伤了？”“嗯，不过一点儿皮|肉之伤罢了。”

芸儿按照夏芷瑜的指使，慢慢褪下了她的里裤，只看了一眼，她便惊呼出声，因为夏芷瑜大腿内侧那有些血肉模糊的伤口。

“别大惊小怪的，已经疼得有些麻木了，你快点儿上药吧。姨娘的性子，我是知道的，她说是要洗漱休息换衣裳，但她心里记挂着我，只怕不一会儿就要去而复返的。”

“这药……姑娘您能用吗？”

“可以的，是赵大夫特意给配的，他倒是有些先见之明，能想到的药几乎都带来了。”

“可是姑娘，您这伤口这样，上药一定会很疼的。奴婢要不要给您寻张帕子咬着。”

“不用那么麻烦，直接上吧，我能忍住的。”夏芷瑜觉得，她自伤的时候，都能忍住疼，且从伤了开始一直忍着，忍到屋子里头的人散尽，忍到谢姨娘睡着，都忍了那么长时间了，上药能耗多少时间呢？肯定比刚才短很多的。但她却着实低估了赵大夫的这药。

赵大夫此人，医术算是挺高明的了，且很有自己的心思，这药呢，算是赵大夫特意调配的，基本上是什么人都能用的，没有太多的禁忌，他的巧思在于，他对这药的药方做了略微的调整，将这药分了季节，天气热的时候加了一位加快伤口愈合，防止发炎的药草。但时间缩短，便意味着短时间内加倍的疼痛，这是夏芷瑜始料未及的。

已然自伤过了，且用药那么疼，夏芷瑜在自己的手和被角之间，果断地选择了被角咬住。也不再管这被角是不是因为在库房里头放得有些久，而带了些霉味。

“姑娘，好了，我去找些干净的布条替您包上吧，不然这药粉只怕待不住。”

“也别浪费时间去找了，直接把姨娘带过来的里衣撕开吧。姨娘若是问起，你就说，我流了些汗，你给我换了身新的里衣。姨娘若是不问，您便装作不知吧。”

“姑娘，您对自己，怎么就能这么狠？明明不是备了血了吗？”

“不狠些怎么会疼呢？要是不疼，我这头流了那么多血，那头却脸色红润，岂不是要被人看出破绽来了吗？不过是些皮外伤，过段日子就能好的。”

“那这事儿，姑娘您不打算和谢姨娘说吗？奴婢看着谢姨娘很为……小主子难过的。”

“姨娘那样的性子，知道的越少越好。这样的苦，我不想再受第二次，当然，若是被发现了，只怕也不会有第二次这样的机会了，反倒是我这回的苦也白受了。”

“姨娘她，也不是故意的。”

“我自然知道，她是我亲娘，肯定是不会害我的。但有些事，知道的越多，负担就越重，姨娘她还是更适合简单一些的生活。”其实在夏芷瑜看来，谢姨娘是不适合生活在官家后院的，她呢，就该嫁个普通人家，过简单平淡的生活，只是如果那样，正如她所言，这世上许是就没有她和小瑾了。

“好在这回赵大夫来得及时。”

“应该说，好在赵大夫是个热心肠的，愿意蹚这浑水。以后待这孩子出生了，长大了，我自是要带他到赵大夫跟前郑重道谢的，不过，那应当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可是姑娘，您现在这样，也不是办法呀。小主子总要长大的，您这肚子一起来，不是就要被夫人知道小主子安然无恙了吗？”

“这事，我心里有数的。自然是不会再让他涉险的了。”

“姑娘您……还是想要离府，是吗？”

“我们芸儿还是很聪慧的。我也不瞒你，为了保住他，我肯定是要离开的。”

“那姑娘，你能带着奴婢一道离开吗？奴婢好伺候您和小主子。”

“我这……前途莫测，带着你只怕是拖累了你，你还是和现在一样，留在夏府吧，就在我姨娘跟前伺候。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偷偷离开，连累你被罚的。”

“奴婢不怕被您拖累，也不怕被罚。”

“是我怕，行了吗？我想你们都好好儿的。况且，我现在暂时还没有想好离府的法子，装病不成，投亲也不成，唉。”

夏芷瑜的这个烦恼，在几天之后就不再是烦恼了，只因为夏府的一件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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