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刚愎自用
洪承畴见皇上如此颓废，怜悯的说道：“皇上，您操劳国事，实在辛苦，臣之所以不让你出宫，也是有原因的。”
“第一，灾区环境恶劣，多有瘟疫初显之征兆，您若选择微服私访，那么必然混入民间，不可避免与难民近距离接触，万一要是沾染上了疫病，那该怎么办？”
“第二，民间对您的风评并不是很好，再加上您重用魏公公，天下的读书人已经对您彻底失望，此去，只恐不讨那些乡绅世家们的喜。”
“讨不讨他们的喜，朕也得去做。”
朱由检打断了洪承畴的话，坚定的说道。
明末的大环境下，朱由检又何尝不知道贸然私服出宫，是何等的危险。
可他依然坚持一定要出宫去看看。
纵然艰险万分，他也总得亲自去看一看，这大明江山，究竟到了何种天怒人怨的地步。
洪承畴脸色失望的看着刚愎自用的皇上，可以说是心力交瘁。
朱由检也意识到他这副落寞的神情，叹了口气淡然的说道：“宫外的世界，固然危险，但自古以来，多少亡国之君，就是因为长居深宫之中，对于民间疾苦不解，而致国破家亡？”
“别说了，洪爱卿，你其他事儿都好办，只是这件事情，朕没商量的余地。”
“皇上……”
“若是明目张胆的去，各地都会提前准备迎接，驱散百姓，倒也还好，只是您却打算微服私访，必然就要隐瞒身份，臣觉得，这风险实在太大了。”“乱世之中，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让随行的锦衣卫也身着便衣，不就行了？”
朱由检冷冷白了他一眼，显然他的神情已经是相当厌恶洪承畴一而再，再而三的劝谏。
“可，皇上，您……”
洪承畴这刚又要开口，却只听朱由检回过头来纳闷的望着眼前的他说道：“洪承畴，朕本想你和那些穷酸腐儒、正人君子们有所区别，是个可以交托家国要事的能臣，可没想到，你居然也和那些清流们一样，拦着朕，挡着朕，尽干这些忤逆朕的事儿。”
“虽然我朝开元以来，皇帝要做错事儿，臣子誓死谏言是风骨非凡，令人敬仰，可要一直死谏过了头，那便是不识抬举了。”
“你身为南书房行走，虽为朕身边近臣，但犯了事儿，朕也一样严办于你。”伴随他说完后，洪承畴眼神陷入一片空白。
好不容易得来的信任，今日一番说辞合情合理，但不知为何，却触碰了皇帝的逆鳞，开始对自己变得猜忌，这是以前所没有的。
见此场景，若再任其发展，洪承畴必然会被治罪。
慌乱之下，纵使满身才华，他也想不出一个好的说辞为自己开脱。
然而，旁边坐着的魏忠贤连忙出口说道：“皇上，洪大人其实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身为臣子，他一肚才华与救国之计策，又懂得为臣之道，做出此等有违常理之事，也是有原因的。”
朱由检闷哼一声，冷视一眼旁边低着脑袋不说话的洪承畴，“原因？”
“是嫌朕无能，出宫去，便是九死一生，所以他担心，朕这一出去，多半是回不来了。”“怎么，那些朝廷大员去灾区上任就没事，朕一出宫，就有事儿？”
洪承畴听这一番话，楞是用袖口擦去一头虚汗。
“是是是。”
魏忠贤眼睛骨碌一转，唉声叹气一声说道：“皇上，现在这年头，当臣子的苦哪。”
“大明朝，像洪大人这样怀才不遇的人实在太多了，洪大人能遇您赏识，全靠着那天的大胆僭越，如果当政的不是一位明君，又怎会启用这样尽心为国的能人干吏呢？”
“朕，真是看瞎了眼，那天就该否了他的决断，让那些清流们把他给生吞活剥咯。”
魏忠贤听了也觉皇上今儿个是真的生气了，不过还好，他活了这么大岁数，伺候人的本事是真没得说，对于一个十几岁爱发脾气的热血青年，他还是可以轻松拿捏。尽在把握之中。
他听了这番话，顿时故作不乐意，“皇上，您说洪大人别的什么都可以，但说这句话，老奴可就不同意了。”
朱由检气急而笑，“你不同意？”
“是的。”
“有什么说法？”
魏忠贤立马来了精神，“皇上，您没看错他，老奴在朝廷里待了大半辈子，深知官场深浅，升迁极为不易，且过程艰辛困难，洪大人干了这么些年，也只混了个陕西督粮参政，虽也是个小官，但距离内阁参政，也还差个十万八千里。”
“可您一道圣旨，设了个南书房行走，给他一条出路，一转眼，成了您身边的近臣，得受如此明君赏识，不光是他洪承畴，就是对任何一个怀才不遇的能臣来说，都是天大的恩惠哪。”
“您说，您对他恩重如山，他又岂会眼睁睁看着您出宫以身涉险？”
“这说明，他越是劝的厉害，宫外头乱的也就越厉害。”
洪承畴跪着不敢动弹，魏公公的声音，就是个救命稻草，维护着他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
朱由检闻此言语，才渐渐平息了怒火。
“算他还有点儿良心，不负朕对他的提拔之恩。”
魏忠贤点了点头说道：“皇上哪，老奴虽然没怎么出过京城，但对外头的情况也是颇为了解。”
“有些地儿，确实很乱，您非要去，得带足了人手护着，咱们才放心哪。”
“您现在，就是大明的天，您要是塌了，大明可该怎么办？”
“现今还未有皇子，那几位藩王又被您宣旨入了宫，咱家在外一向名声不好，万一哪位王爷觉得不满意，募兵买马，来一次清君侧，可怎么办哪。”
朱由检随意的摆了摆手，“放心，朕会相安无事的，大明的天，现在还塌不了。”
“朕既然决定要私服出宫，也定有一番妥善准备的。”
随他说完，魏忠贤这才点头叫好，“皇上有此心思，老奴也就放心了。”
“只是，皇上，老奴也很疑惑，那几位藩王前些日子被宣入京来，是来干什么的？”
朱由检眉头轻佻，微微紧皱起来，“不该过问的事儿，就别问。”
“日后，你自会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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