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做好心理准备
“老奴知道了。”
魏忠贤识趣的点头，也不再继续追问下去。
皇上派王承恩召三位藩王入京，所为何事，没人知道。
毕竟这是朱家王室内部的家事。
但经过今日这样一出好戏下来，魏公公发现，这朱由检和他皇兄朱由校简直是两个极端。
一个玩着木匠，啥也不管，静到了极点，冷不丁给你一个圣旨下来，让你知道皇帝其实心里什么都清楚，实在天威难测。
一个却是吃饱了撑的，成天专管闲事，该管的、不该管的，都要去掺和掺和，啥都要去试一试，试了才甘心，还是个倔脾气，一旦决定，十头牛拉之不回。
今日出宫一事，他实在是有些过于刚愎自用了，大臣的话，他一律听不进，自己就做了决断，实在不受控制。
不过，有伺候了两位皇帝的经验，魏公公总结出了一个结论：朱由检的不确定性，却要远小于他皇兄朱由校。
虽然表面上给人的感觉难以捉摸，可至少愿意和你沟通，把事儿都搬到明面上说，好歹，能有个回旋商量的余地。
至少比起他前头那位干木匠活儿的要好的多，虽然，天启帝平日里对自己颇为放纵，可一到了关键时刻，指不定肚子里憋着什么坏主意。
就像是那种看似憨厚老实的人，通常是不会轻易出手，由此你以为他好欺负，好惹，可他老人家要是真一出手，那定是石破天塌、震惊旁人。魏忠贤就吃过这亏。
现在三位藩王入京，联系到皇帝如今要出宫私访灾区，难免，会有生变的可能。
现在各地军营均有缺银少饷的现象出现，朝廷对于军营中的饷银发放也是一拖再拖。
如若某位朱家王室阔少忽然造反，也相当简单，只需花点儿银子，便能轻松拥有一支十几万、乃至几十万人的军队出来。
并且只要肯花钱，又及时发放粮饷，不出半个月，就能从南直隶一直打到京师来，沿途官兵，多数皆会归附。
足银足饷，就是明末军队的奢望，一旦满足，将士们便会尽心卖力，战力只增不减。
而今阉党横行，败坏朝廷风气，若是某位藩王真听信了东林余孽在民间传播的观点，万一头脑发热，奉天靖难的话，更是极为的名正言顺，朝廷根本没法子镇压。他与洪承畴在一番说辞之后，便从里头退了出来。
朱由检望着这俩人，却心事重重，又在案桌前来回渡步，紧皱眉头，陷入沉思当中。
洪承畴满头的虚汗，一走出南书房，腿一软，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洪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魏忠贤连忙将之扶起。
“跪太久，腿麻，起不来了。”洪承畴脸色难堪的道。
紧接着，他又趁着自个儿起不来，顺手一拜，感激不已，“洪某实在多谢魏公救命之恩。”
“刚才，若不是魏公公舍身相救，在下现在恐怕已经滚回老家去了，这辈子的仕途也将尽毁。”
“呵呵。”魏忠贤皮笑肉不笑，“老奴也是为了皇上着想，不至于让皇上这样就失了您这一位可以救大明于水火的能人。”
“谢我倒不必了，要谢，就谢皇上给了你这个机会，让你能够效忠大明，施展才华抱负。”
“你也应当为大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唯有如此，你才对得起皇上对你的提拔与信任哪。”
洪承畴眼神坚定的说道：“臣一定，不负圣恩，誓要将大明破败的现状给拉回来。”
魏忠贤点了点头，便自顾自的走了，离去时，还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外患，重于内忧，攘外，又必先安内，难，难哪……”
洪承畴何尝不知此道理，只是现今想要实现任何一面，都是难如登天。
他现在可算是明白了，十几岁的皇上所面临的，是一个经过几朝几代弊病堆积，已经被摧残到千疮百孔的江山社稷。
能维持正常运行，已经是不容易了，若谈中兴，那便是自欺欺人。
当然，他也明白，这魏忠贤救自己，纯粹是因为自己的立场，是因为自己歪打正着，一个募捐会的提议，解了魏阉党羽在朝堂上没有合适存在地位的难题。
毕竟新皇上任，魏阉这些班底难免会受到罢免和清算。
可现在他们既募捐银两，又对皇上的话言听计从，虽谈不上得到圣宠，但多少也不像清流党人那样受皇上冷落。
说的话，皇上听的进去。
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是自己的功劳。
一个小小的募捐会，给了魏阉党羽一个巨大的保护伞，如果自己倒了，募捐会自然也倒，募捐会若倒了，魏阉党羽早晚也得玩完。如今都是绑在一条绳儿上的蚂蚱，连在一块儿，想分也是分不开了。
这其中利害关系，双方心里都清楚的很。
洪承畴虽为皇帝身边的近臣，却也是一位孤臣，清流这边儿不讨喜，阉党那边儿也没认识几个人儿。
所以，他的权利完全来自于，与皇帝之间的关系。
而清流党们一旦下定决心，便会口诛笔伐，弹劾洪承畴，且有的是办法离间君臣关系，置其于死地。
可阉党们却得保着他，不顾一切的和他站在同一战线，因为在朝堂上，他们的利益相同，敌人也相同。
奇怪的平衡。
对于这些，他不敢多说些什么，只求能够施展抱负，为大明江山社稷，奉献出自己的一点儿绵薄之力，日后在史书上，亦能够记载自己洪承畴这么一个有功之臣的名字，便就是最大的奢望了。
可他担心的是，万一皇上真要去了陕北那一片儿的重灾区，该怎么办……
倒也不是担心真会有些不要命的人去刺杀，到时候皇上身边肯定会带足便衣侍卫，准备齐全，且微服私访，谁也不认识谁，所以遇刺概率很小。
他怕的是，皇上此次不仅仅微服私访，而且还从募捐会中拨出了几十万两银子购置粮草前去赈灾，当地的惨状，如果让他见到了的话，只怕也是会感到极为失望。
圣上长年未出京师，此次跨越数省，对于民间疾苦并不知晓，一旦接触，必然会受到不小的打击。
可他的性格无常，一旦受到打击，怒意上头，难免会杀得一片人头落地，官员性命不保。这才是洪承畴担心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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