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上,各个部落的首领早已在一旁等候。
气氛肃穆而凝重。
新军将士们将宰杀好的牛羊马等祭品分别献上。
站在祭坛前,张辅和朱能端起酒杯。
“草原部落,跪祭中原历代英灵!”
旁边,临时设立的“礼官”高喊了一声。
山顶上的祭坛前,草原各部落的将领,皆跪了下去。
“草原部落,跪祭中原历代英灵!”
新军将士齐声喊道。
哗啦啦!
哗啦啦!
狼居胥山下,已列站好的十几万草原士卒,也全部跪了下去。
张辅和朱能举起酒杯,目光扫过众草原部落首领,随后又望向山脚下黑压压跪伏在地的十几万草原士卒。
封狼居胥,祭祀天地,祭奠在与草原部落作战中阵亡的将士,这是十分隆重的祭祀。
在狼居胥山封祭,是一个武将至高无上的荣耀。
中原王朝的大军,能在草原腹地,祭祀将士英灵,这是中原王朝取得战争胜利的标志,
用这一举动,告慰战死的英灵亡魂。
告诉他们,你们的死是有价值的,你们的血没有白流,我军已获大胜,打到了草原腹地狼居胥山。
但自古封狼居胥,都只是中原王朝的将士自行祭祀。
而今日,张辅和朱能却别开生面的安排了草原部落的首领及十几万大军,来跪祭战争中死去的英灵。
要让他们向战死的中原儿郎忏悔,向英灵们发誓,永不再犯中原!
这也意味着,从今往后,中原王朝就真的征服了草原。
唯其如此,才能让草原部落首领和草原十几万将士跪祭中原的英灵。
毫无疑问,这绝对是千古以来从未有过壮举。
晨风拂过。
张辅高举酒杯,喃喃道:“你们看到了吗?大明的铁骑,已经征服了草原。迫使所有的草原部落都来祭祀你们。你们在天有灵,可以安息了。”
他将酒杯中的酒缓缓洒掉,朱能亦跟着洒酒。
两人有眼角边,皆有两行眼泪滚滚流出。
多少年的彼此杀戮,多少回征战,多少将士埋骨他乡……
这其中,有许多人是张辅和朱能的故交好友,战士同袍。
却在一次又一次的战争中,马革裹尸,从此阴阳两隔。
他们并不孤独。
数千年以来,又有多少将士战死呢?
他们的英灵,同在天堂为伴。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
而今。
这一切终于结束。
这一次的封狼居胥,与以往都不一样。
从前的祭祀,通常只意味着一场大战的胜利。
但这一次,他们是征服了整个草原!
从此往后,战乱的时代翻过篇章,成为历史。
草原将迎来新的统治秩序。
至此,将士们所流的血,才有了最大的价值。
大明新军全体将士,亦同时举起了酒杯。
举杯祭英灵,洒酒慰亡魂。
仿佛是感应到了一般。
狼居胥山上,突然风起云涌。
大风起兮云飞扬!
风呼啸而过。
四面锋云毕至。
流云疾速掠过天际苍穹。
天象变化万千。
大风中张辅、朱能再次斟酒,率新军全体将士举杯祭祀。
……
一直到整个典礼结束。
大风才停息了下来。
四面浮云尽散。
此时,红日自东边浮出天际。
霞光遍洒。
……
金陵城。
北方战事有了结果。
朱允熥原以为,发生这么大的事,老朱也该回金陵城了。
毕竟,和元庭打了一辈子的仗,如今总算是有一个最终的结果。
老朱也可以回家,祭天祭祖祭社稷。
却不料,老朱仿佛真和他扛上了一般,仍不回朝。
好在得到的消息是,老朱一行人,在申城住下了,皆平安无事。
朱允熥有些无奈,也只能暂且先不去管他。
“今年各地秋收的情况很不错,但接下来的收税,只怕不容易。”
东宫书房中,杨士奇向朱允熥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担扰。
如今大明银行的各项业务,已全数移交夏原吉负责,他则全力帮着朱允熥处理朝廷的各项政务。
“各地衙门正在清理整顿原来的胥吏,重新安排新人。”
“但那些胥吏与地方豪绅牵连甚深。”
“之前不少豪绅因税务司征商税的事,对朝廷不满。”
“胥吏又在衙门变制中,遭到官府的打击。”
“但豪绅与旧有的胥吏,在地方的影响力仍举足轻重。”
“往年各地官府征税,通常都是依赖他们。”
“此番恐怕他们会从中作梗,引起事端。”
朱允熥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这是胥吏改制后第一次征税,若说那些被夺权下岗后的胥吏不趁机闹点事出来,他都不相信。
封建时代,地方官府最重要的工作是什么?
就是征税!
要不然,主管一省行政和财赋出纳的布政使,也不会成为三司中最重要的职位。
相比之下,主管一省刑名按劾,负责纠官邪,戢奸暴,平讼狱,雪冤抑的按察使,其地位通常都远在布政使之下。
“能不能将征收实物粮食,改为征收钱财呢?”朱允熥问道。
收粮绝对是一项非常麻烦的工作。
要鉴定粮食的品质高低,称粮食的重量,运送粮食等等。
其中很多环节,都可能爆发冲突。
比如说,粮食品质的好坏,往往衙役们一句话的事。
好的说成坏的,坏的说成好的,屡见不鲜。
由此引发的事端,亦不在少数。
其他的,诸如粮食称重,也是如此。
总有人在“秤”上面做手脚……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这与之前花钱去乡下收储,买卖粮食不一样。
正常买卖粮食的双方,可以讨价还价,能平等协商。
但赋税的征收,是强制性的。
即使被胥吏欺压,百姓们也只能忍气吞声。
可到了一定的程度,就会如火山般爆发。
收钱能避免很多问题。
经过之前的金融战争,国库里的粮食十分充足。
后来又与乡下不少种粮大户早早签订了收购秋粮的合约。
不征收实物粮食,仅仅运用商业手段对粮食进行收储,也基本上能满足需求。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直接收钱呢?
不料,杨士奇却是摇了摇头:“恐怕不行,如今的大明,在太孙殿下治理上欣欣向荣,似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但我只恐这繁华盛景下,还潜藏着粮食短缺的危机。”
朱允熥闻言一惊,正待追问,便听得下人来报,《科学》期刊总编赖文安求见。
《科学》期刊一直是朱允熥亲自主抓。
他作出过不少批示,也亲自写了不少文章发表。
但朱允熥身为大明皇太孙,一身总揽全国朝政,身份高贵,事务繁多,总不可能事必亲躬,那就真会和诸葛亮一样累死了。
朱允熥可没有这么勤奋。
自任命赖文安为总编后,便再也没曾召见过。
今日对方突然前来求见,莫不是有什么大事?
朱允熥吩咐让其进来。
不多时,赖文安便走进书房。
他一进来,便跪了下去,从袖内掏出一个信封,双手捧上,举过头顶。
“下官赖文安,参见太孙殿下。”
“今日《科学》编辑部收到一份投稿,其人所言倒是颇有见识,但最后的署名,实属大逆不道。”
“下官以为,此事关系重大,特前来向太孙殿下禀报。”
“该如何处理,还请太孙殿下定夺。”
朱允熥微微一愣,望了旁边的杨士奇一眼。
仅仅是一个署名罢了,也值得这般大惊小怪吗?
还特意赶着来禀报。
思索间,他接过赖文安手中的书信。
从信封里面掏出一张纸,展了开来。
也不看内容,直接望向最后的署名,眸内瞳孔顿时骤然放大。
只见那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字——朱元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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