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谣言!灵堂前的斗争!准奏!(2 / 2)

有关老朱是否真正驾崩的风声,已经放出去了。

葬礼上会有大臣站出来的质疑,他并不奇怪。

只是没想到,站了来的人,竟然是礼部尚书陈迪。

下方,众大臣的脸色,也皆是变得复杂且震惊。

陈迪的话说得很漂亮,但核心意思其实只有一个。

那便是,他要看看面具之下的先帝遗容。

新皇帝早已下旨,言先帝临终时有遗言,不许外人看他驾崩后的遗容。

陈迪如今的要求,无疑是在抗旨。

大臣们这三日,虽然也都在为先帝守灵,但并不是日夜都在灵前,还是会出去轮流休息的。

守灵可不允许睡觉,需要出去睡。

对于外面流言蜚语,许多人亦有所耳闻。

何况那日皇帝陛下闯大明科学院,持枪追打当时的太孙殿下,急怒攻心而倒地不起,更是有不少大臣亲眼目睹。

皇家之事,微妙异常。

大臣们皆是战战兢兢,许多人再三告诫家人及奴仆,不得随意咬舌根子。

此时见到陈迪竟站出提此要求,顿时令不少大臣的脸色变得苍白无比。

只怕今日的入殓仪式,弄不好就好要搞出一场大杀戮。

就在众人且惊且惧时,只听得朱允熥淡淡道:“不许!”

陈迪拱手再拜,而后跪了下去,顿首道:“臣绝不辱先帝英名,观遗容后,愿随先帝而去。”

此言一出,场中顿时像炸开了锅一般。

人群中传来阵阵呼吸加重的声音。

不过,仍然没有人说话,连私下里悄悄交头接耳都没有。

众人都望着那拼死要看先帝的遗容的礼部尚书陈迪,骇然无比。

平日里朝堂上有什么事情,要上奏的时候,总是会让一些低阶言官先打头阵。

慢慢汇聚声势,再后才是刺刀见红,大佬上阵。

时间久了,已然渐渐有了一整套的完整流程,谓之“去皮剔骨”。

小官去皮,大佬剔骨。

这一则是方便试探,收放自如。

万一形势有变,后面的大佬便可以不动如山,弃卒保车。

二来嘛,上书的小官,往往是刚通过科举考试没多久,满腔正气,拳拳报国之心,初生牛犊不怕死。

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好忽悠,易冲动。

只要大佬们私下里说几句好听的话,表达一番为国为民之心,再画一张根本吃不到的大饼,总有一些大自以为自己是以死报国,不知朝廷里水有多深的愣头青冲锋陷阵,舍身成“仁”。

被人卖了还给别人数钱!

能有这样的人打头阵,精于官场的老油条们,自然乐得在后面摇旗呐喊,决不轻易上前一步。

待到大势已成,再站出来,一锤定音。

顺利摘取胜利果实,赢得天下清名。

事后,那些冲在最前面的楞头青若是侥幸不死,还会对大佬的相救之恩感激涕零,为大佬的人品所折服,从此愿意为其鞍前马后,誓死效力。

若是死了,也可以祭祀一番,流几滴眼泪,再为大佬赚一点爱才惜才的名声。

似今天这般,没有小官先出来进谏言事,而是堂堂礼部尚书亲自上阵,又怎能不令人错愕呢?

何况一开口,便是天惊之语。

尤其是平日里与陈迪私交好的几名官员,此际更是惊得下巴都要掉一地了。

这等大事,陈迪怎么能不先与自己等人商议一二呢?

万一牵连到自己,那可怎么是好?

朱高煦嘴角边的欢喜之色,却是越来越压抑不住。

熊孩子虽然成熟了几分,但还远没有到喜怒不形于色的程度。

那日在和爹爹与哥哥商议之后,被爹爹和哥哥否决了提议,受到打击的他,并没有就此放弃。

思来想去,朱高煦也觉得蛮干不行,便去寻找合适的文官。

自宋代以来,文死谏,武死战的思想,已渐渐深入人心。

老皇帝被囚禁,新皇帝找一个替身,上演一场老皇帝假死的把戏,这等大事,他就不相信朝中的官员,真的会全部坐视不理!

尤其是饱读读书,满脸子儒家礼制的大儒!

朱高煦很快便找到了礼部尚书陈迪。

礼部虽在六部中不算权势重的部门,却最为清贵。

历来担任礼部尚书者,皆是有名望的大儒,行事谨慎,名声颇佳。

以儒家道德来评判,就是一个规规矩矩,遵守礼法,从不犯错的人。

因为礼部要主持科举,礼部尚书,自皆为天下读书人榜样。

换句话说,礼部尚书也是朝廷公认的最守儒家礼法的人之一。

朱允熥行如此之事,就是大逆不道,为儒家礼法所绝不容,又岂能做天子?

朱高煦原以为陈迪听闻此事后,一定会义愤填膺,拍案而起。

不料,当时对方的反应,却十分平静。

朱高煦想让他联络群臣,带头言及此事,验明遗体的真伪,更是被陈迪严词拒绝。

将朱高煦气得不轻,发怒将老家伙骂了一通。

原以为此事已经泡汤,却不料,今日先帝入殓,陈迪却站出来了,还以死相逼。

这回朱允熥骑虎难下了吧?

朱高煦自是高兴万分,恨不得笑不出声,或亲自上去再添一把火。

灵堂上方,朱允熥的反应还是平静无比,仍然只说了两个字:“不许!”

没有发怒,也没有解释原因,只有平平淡淡的“不许”两个字。

灵堂内寂静无音。

众臣连呼吸都已然不自觉的摒住,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音。

陈迪以死相挟,却还是被拒绝。

灵堂内的遗体,真是先帝吗?

所有人心头都在疯狂升起这个念头。

如果说之前只是有三分疑虑,如今便已迅速上升到七八分了。

场中的气氛莫名紧张起来。

陈迪抬头,朱允熥也正看着他。

原以为此人一定会再继续相逼之时,不料,陈迪却恭声道:“臣遵旨。”

此言一出,不禁再度令在场众人错愕万分。

刚才还以死相逼,一转眼就偃旗息鼓了?

朱高煦刚才还翘起的嘴角,更是一下子就僵住了。

只恨不得冲上去,抽这个陈迪几巴掌。

朱允熥亦是惊讶无比。

只问两句,就这样放弃了,是不是也太配合了吧?

莫非是杨荣暗中联络此人,故意演的戏?

他的目光,不由得望向不远处的杨荣,却见他脸上的神色,也尽是困惑。

这时,跪在地上的陈迪,再度进言:“先帝驾崩,诸潘王皆远在千里之外,他们皆是先帝之子,当尽人子之孝。”

“臣请皇上允许诸藩王进京奔丧!”

在场众人的呼吸声再次一滞。

藩王全体进京?

虽然按儒家礼法,父亲死了,儿子回家奔丧,天经地义。

但儒家礼法也不完全是死板,不知变通的。

国家大事,社稷安危,还要在父子人伦的前面。

藩王为国戍边,老皇帝驾崩之时,正是天下大变之时,自当守卫边疆。

即使要回朝,也该等新皇帝举行登基大典之后。

再一个个分别召回,轮流进京,方是万全之策。

岂有在老皇帝驾崩之后,便立即将他们全部召回来的道理?

何况先帝制定的《皇明祖训》里,也早有规定。

天子驾崩,藩王不得借此还朝,要继续守卫边疆,等朝廷召令。

且藩王无论何时,也不准集体回京。

如今陈迪却请求将所有藩王全部召回,其中的用意,呼之欲出。

当年汉朝的吕氏之乱,不正是诸藩平定的吗?

先帝的《皇明祖训》也规定了,当国家出现奸臣,致使君王昏庸无道,朝政把于奸人之手时,诸藩王要进京清君侧!

陈迪这是见自己拿朱允熥无可奈何,要让诸藩王进京来对他了?

这些人倘若都来了,恐怕还真会闹得天翻地覆!

大臣们不好出面,但皇子就不一样了。

朱棣是被朱允熥收买了,早已拜他为师,其他皇子可没有。

不过,新皇帝会答应吗?

朱允熥深深望了陈迪一眼:“准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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