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大明开国六公之一,冯胜已追随朱元璋四十多年。
他还是朱元璋的凤阳老乡,亦是大明的创始元老。
对于马皇后,不可谓是熟悉了。
那是让老朱魂牵梦绕的女子,老朱的结发妻子。
也是让他们这些大明创始元老都十分钦佩的女子。
可马皇后明明已然病逝,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哈哈哈,岳父大人,觉得如何?”周王朱橚的声音响起:“这可是本王费了千辛万苦,才找到的奇女子。”
“她名唤尚星瑜,此名是本王为其所取。”
“她与本王那逝去的母后,原就长得极为相似。”
“本王又特意寻了一些药材,对她的脸部,进行了细微的化妆和调整,便真的和本王的母后变得一模一样了。”
“再训练她的声音,使其也变得和母后的声音一样。”
说到这里,朱橚对尚星瑜道:“你来表演一下。”
尚星瑜望向冯胜,缓缓开口,柔声道:“重八,你怎么消瘦了许多?”
“像……太像了!”冯胜激动地叫出声来:“这神情,这动作,这声音,都跟昔日的马皇后,像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冯胜一脸不可置信之色。
朱橚则是满脸得意,道:“你可知本王光是找出这么一个人,费了多少功夫?”
“为了训练她,又投入了多少精力?”
“若是还不能见到一点成效,那也太对不起本王的付出的心血了吧。”
“哈哈哈哈!”
冯胜再度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尚星瑜,只觉得她全身上下,无一处不似马皇后。
若不是很清楚的知道马皇后已然去世,恐怕他都要跪下来拜见了。
当下惊叹道:“周王殿下莫不是思母心切,才特意令人找来此女,假扮孝慈高皇后,这虽是殿下的拳拳孝心,但似乎也太过了吧。”
朱橚一愣,哈哈大笑道:“岳父大人想到哪里去了,本王虽然想念母后,但也绝不会做如此之事。”
他挥了挥手,招呼冯胜坐下。
旋即,有宫女奉上糖果点心和茶,朱橚随手拿了一颗糖果入口,道:“本王这是准备献给父皇的。”
冯胜顿时眸内精光一闪。
朱橚笑道:“那朱允熥当日在朝堂上,为何能转败为胜,一举夺得储君之位?”
“不就是因为蓝玉那句大哥生前遗言,再加上他的那一场哭吗?”
“父皇是至情至性之人,一想到是大哥生前所愿,自然会尽量满足,便是大明,也愿意给。”
“朱允熥就这样夺得了太孙之位。”
“自那之后,我就想着,若是母后活过来说一句话,父皇是不是什么都会答应呢?”
“母后已经不在了,但本王可以找人假扮啊。”
“汉武帝招魂李夫人的故事,想必你也是听说过。”
“我父皇可比汉武帝重情重义得多。”
“何况,汉武帝派人招来的,只是一道装神弄鬼的影子。”
“本王这可是活生生的人啊!”
“等本王将她完全培训好了,学会了母后的仪态,举止,脾性……再将她送到父皇身边。”
“虽然说她不是母后,但父皇老了,一定会很希望看到有这么一个与母后一模一样的人陪着自己。”
“这对父皇来说,可比任何绝世美人都管用多了。”
“再让尚星瑜在父皇面前慢慢吹吹风,编造一些故事,父皇虽然未必马上就听,但时日一长,便难免不会动摇。”
“何况,有她在父皇身边,我想找点由头和借口,给朱允熥安个罪名,那还不简单吗?”
“到那时,父皇还会信任他吗?”
“二哥已死了,三哥远贬海外,四哥又臣服于他,父皇若是再废了朱允熥,皇位岂不是非我莫属?哈哈哈哈!”
朱橚仰天大笑。
冯胜以手抚须,笑道:“自从前几年,你被谪贬云南,便一直沉迷于医道,整日与大夫畅谈,醉心于研制草药,编写医书,我以为你从此一蹶不振呢,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份心思。”
老朱的儿子,大多都继承了老朱的“优秀”基因,不少人皆雄心勃勃。
朱橚也不例外。
他是马皇后所生,小时候也颇为受宠,后来却渐渐为老朱所不喜。
开封是中原腹地,封在这里,说是塞边,实际上却远离了前线。
相比秦王、晋王、燕王等人能指挥千军万马,与北元骑兵多次交锋作战,他一直没有什么施展军事能力的机会。
但中原之地,战略地位又极为重要。
封藩在此,是为了形成“外卫边陲,内资夹辅”局面。
可开封所处的河南,经过元末的战乱,早已不复从前的繁华,至今尚未恢复历史上的辉煌,封在此地,别人都认为不错,只有他自己知晓个中苦楚。
更让朱橚怨恨的是,仅仅是因为他犯了一些不算太大的小过错,就被老朱一顿臭骂,还将其谪贬云南。
相比之下,其他兄弟做的事,可比他过分多了,却也没有受到这样的处罚。
朱橚心中苦闷,到了云南之后,便将精力转到了钻研医学上面。
他先后编了《袖珍方》和《保生余录》。
《袖珍方》是纯粹的药书,《保生余录》则是如何养生,如何延年益寿为主。
除此之外,朱橚还准备编写新的医书。
故而,冯胜才那样说。
朱橚微微一笑,道:“古人云:不为良相,便做良医。我学医一则是对医道确有几分兴趣,二来也是心中苦闷,借此解烦。”
“三则是百姓民生多艰,医者能救百姓于苦难中,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其四也正好向其他兄弟表明,我无争夺储君之心,借以韬光养晦。”
“其五嘛,医学一道,博大精深,既可用其救人,亦可杀敌,更胜刀剑。能辨药毒,关键时候,还可自保。”
“自古高位者,死在下毒上面的,可不是少数。”
“我二哥就是现成的例子。”
“有此五大好处,本王自然要好好学医。”
“不过,学医归学医,也不能因学医便坠了本王的青云之志。”
说到这里时,他脸色稍变,笑容收起,露五分凝重五分怨意,道:“何况,就算本王只想做一个逍遥王爷,他朱允熥也不会放过本王。”
“先是二哥被人毒死,接着是三哥被贬,四哥那个没骨气的,就不必说了。”
“宗室改革的事,也必定是他朱允熥撺掇父皇做的。”
“堂堂王爷的爵位,都不能世袭,须得一代降一等,还必须要通过朝廷的考核。”
“他朱允熥倒是打的好算盘。”
“自己继承皇位,儿孙相继,世代相传。”
“我们这些父皇的儿子,代代削,代代降,今后本王的后世子孙,甚至只能为一平民了,本王又怎么心甘?”
“别说是本王,诸多兄弟藩王,恐怕没有一个乐意的吧?”
“将我们逼到这份上,他还嫌不足,最近又传出了朝廷要撤藩的传闻。”
“据说朱允熥意撤掉所有藩王,还要将藩王全部赶往海外蛮荒之地,这不是将我们这些藩王往死路上赶吗?”
朱橚的语气,越来越低沉,也越来越气愤。
“前几年,本王被父皇谪贬云南,是知道那种地方的。”
“气候湿热,虫媒猖獗,瘴疠流行,交通闭塞。”
“本王当时醉心学医,有一半也是为了保命。”
“要不然,稍不小心,染上疫疾,就会客死他乡。”
“云南虽属蛮荒,可较之海外更偏远之处,仍要好上百倍千倍。”
“真要被赶去海外,那才是真的惨了。”
“就算不谈雄心壮志,仅为了自救,本王也绝不能坐以待毙!”
“我寻到这个尚星瑜,对其严加训练。”
“假以时日,将她送到父皇身边,她就会成为射向父皇心中的一支箭,让父皇对我的心,从此软下去。”
“待时机成熟,说不得便能将他扳倒。”
“本王那些兄弟,个个都敢怒不敢言,对他束手无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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