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望去,正好跟廖氏扩散的瞳孔对在一起。
如芒在背一般诡异的恐惧,席卷了他的身体。
他踉跄着指着廖氏,为自己辩解着,“不是我拿的石头,我是为了自保,是你先拿的石头!”
他深吸一口气,冲到廖氏身边,抢了廖氏身上唯一的那个包袱后,带着小弟便逃离了现场。
快走。
拿着钱快走!
李老三逃走之后,那坠落在地上的火把将这一片荒草点燃,簇动的火焰中,付宁儿跪在廖氏面前,摸着她渐渐没有了呼吸、渐渐冰凉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大哭起来。
“娘,娘……”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在她要说出认识画中女子之时,娘会露出那样的表情,会拦着她不让她说话。
娘是不是早就知道,她们这样的人,跟那种身份的贵人牵扯上,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娘……宁儿错了,宁儿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醒过来吧……”
泪如雨下、一夜长大。
可任她再怎么哀嚎,冰冷的女尸却再也无法苏醒,只有匆匆的火焰,映照着孑然一身的少女,在黑夜中凝成永恒。
……
周朝皇庭。
斐香衾成功地将谢绾和李沁儿塞进了早已等候在殿外的銮驾之中。
进了銮驾后,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让谢绾眉头紧皱。
李沁儿却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般,面色陡然铁青,“你杀了她!”
杀了最后一个送福贵女,乘坐这专属的銮驾进了宫!
斐香衾冷笑道:“李大公主,你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有空去管别人的死活吗?”
“不过是死了一个不起眼的后宅女眷罢了,你这些年杀的人又在凡几?你来我面前装什么圣人?”
李沁儿深吸一口气,唇冷发抖,“那不一样!”
她杀人,是因为两国交战事出有因,她所杀之人,皆是虐杀戮恶之辈!
可斐香衾杀人却从来不问缘由,随心所欲想杀就杀,这跟魔头有什么区别!
斐香衾最看不得她这装模做样的态度,扯过那早已准备好的麻绳,将她的双手双脚和谢绾的俱绑在一起,“你还真是当了婊子又立牌坊,杀了人又想当仙女,怎么好人的人命是命,恶人的人命就不是命了?”
“李沁儿,你要是真有那心忧天下的本事,渴望天下百姓能幸福和乐,那我告诉你一个最简单的办法。”
斐香衾愈发吊梢的丹凤眼,居高临下又残忍地盯着她。
“那你不妨举国投降,要么向我漠北投降,要么像李承赫投降,这样免去了多少纷争和战乱?百姓也能记住你的大恩大德,何乐而不为呢?”
李沁儿面色铁青,气恨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当初父皇去世,遗诏上写的明明白白的,这天下皇位传位给千叶,就连传国玉玺和诏书都在我们这儿,千叶才是名正言顺的新帝!”
“你们漠北一个是乱臣贼子,一个是谋权篡位,也不打量打量自己什么身份,竟然敢过来劝我们将周朝江山拱手让人,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这样冠冕堂皇的话,斐香衾听的太多了。
什么狗屁传国玉玺,什么狗屁名正言顺,在她看来,都不如比谁的拳头大更靠谱些!
历史总是胜利者书写的,这天下的归属,也不是一纸诏书能定下来的!
她懒得再跟李沁儿打口水官司,半掀开幔帐,看向那站在玉阶之上面色难看的皇室众人,还有那举着弓箭严阵以待的皇庭侍卫,冷笑一声。
“你们若敢动手,我必会让李沁儿跟谢绾与我同归于尽。”
“识相点儿,打开皇城城门让我带着她们出去。”
“否则——”
哧啦。
她割掉面前的幔帐一角,冷笑着丢在玉阶之前。
“否则这次是幔帐,下一次就是你们公主的手指头了……”
“让路!”
玉阶之上。
李千叶扶着敦儒太后,面色焦灼。
这两年,他与李沁儿虽然在政见上有些不合,但他深知,李沁儿对他赤胆忠心,绝无二意,他又怎能坐实她作为人质被绑了去?
可此情此景之下,他又不敢妄动,只能求助地看向身边的敦儒太后,“母妃,这……”
敦儒太后见他焦灼的神态,心中一叹。
若沁儿是男子便好了,周朝交到她手上,尽可以放心。
偏偏沁儿是个女子……
深吸一口气,敦儒太后发了话,“所有侍卫退后三米,所有宫门全部打开,让她们出宫!万不可有片刻耽搁!”
“是!”
侍卫听令,急忙让出一条宽阔的通道来。
銮驾之上,斐香衾这才露出满意之色,甩下那幔帐坐会銮驾之中,眼底带着计划开始实施的得意。
她散漫又得意的眼神落在谢绾和李沁儿身上,如同一条粘腻的毒蛇一般,让谢绾两人浑身膈应。
“你们别着急,这才刚开始,好戏还在后头呢……”
……
玉阶角落。
李乾藏在血三的袍角后,匆匆离开现场。
脚步走的飞快,脸上带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冥思和严肃。
“血三,这安太后只怕要搞大事了。”
“咱们的人都在哪儿?荆州城可还有我们埋藏在此的暗线?全部揪出来,告诉他们有急事相商!”
血三面色微变,迟疑道,“我们的人都在游船之上,游船上还有伪做成礼炮的火炮,但是数量不多,顶多只能发散二十发。”
“至于那些潜藏在荆州城的暗线……都是养了数年的暗桩啊,今日若全暴露出来,只怕多年的苦工将毁于一旦……”
李乾当机立断,语气不容置疑。
“跟谢绾比起来,毁一点暗线算什么?”
“立刻汇集荆州城所有势力,与孤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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